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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但合不上,牛眼就一直瞪著他,他扇了扇趴在那裡的蒼蠅,從長寬頭上取了那個小草帽蓋在了牛頭上。長寬說:幹啥呀?牛鈴說:牛看我哩。長寬說:去,拽著牛鞭!牛鈴這才知道牛鞭在牛肚子裡還有那麼長一截。牛鞭割下來了,禿子金拿著要掛在牛棚房的柱子上,幾個婦女已經背了大環鍋進來,準備起灶燒水,問禿子金:那是啥?禿子金說:好東西,男人身上也長著的東西。婦女說:男人身上也長著的東西,那女人就沒有?禿子金說:有時有,有時沒有。男人們就哈哈地笑。面魚兒說:禿子金你瞎說啥哩,把那東西掛在陰涼處,陰乾了將來做碾杆套繩。水皮說:做套繩可惜了,給支書留著泡酒。禿子金說:咦呀,水皮,你腦袋瓜這靈的!水皮說:靈人不頂重發,我還靈呀?沒想,一句話沒落點,老順家的狗一下子撲過來叨住了牛鞭。老順來的時候,他家的狗也跟了來,但誰也沒留神,等狗突然叼了牛鞭,反應過來,一片驚叫,狗已經跑出院門了。大家就攆出來,用棍要打,急得脫了鞋扔過去打,狗順著山門前的漫坡跑,誰也攆不上,只有牛鈴仍還在攆。
牛鈴攆到了村西口,又下了土塄,他也攆不上了。雖然牛鞭讓狗吃了,而牛鈴沒有生氣,反覺得特別興奮,他就沒有返回牛圈棚,直接去河灘的水田來見狗尿苔。
狗尿苔灌好了一畦的水,堵了進口,又扒開另一畦進口,牛鈴就從畦堰上跑過來,告訴了死了牛的事。狗尿苔說:死的哪頭牛?牛鈴說:有牛黃的那頭牛。狗尿苔噢了一下。牛鈴說:吃牛肉呀你不高興?狗尿苔說:高興麼。牛鈴說:早上起來,我嘴裡忽地流了一口涎水,沒想還有的有口福了。你吃過牛肉沒?狗尿苔說:沒有。牛鈴說:我也沒吃過,聽說牛肉好吃得很,有嚼頭,越嚼越多!遠處地頭的柳樹下,因為天熱,又有樹擋著,馬勺光溜溜仰躺在草簾子上。狗尿苔不讓牛鈴聲太高,免得馬勺聽著了。牛鈴說:分牛肉肯定人人有份,馬勺也能吃上。狗尿苔說:就是先不讓他知道!馬勺卻突然尖聲叫喊,爬起來在那裡跳。兩人跑過去,原來是蜂蜇了他那東西,已經紅腫得像個胡蘿蔔。狗尿苔說:呀,咋蜇得恁怪的!馬勺說:快擤些鼻涕!蜂蜇了抹鼻涕能止痛,他自個先擤了鼻涕抹了上去,狗尿苔和牛鈴也就擤鼻涕。狗尿苔說:你睡哩咋不趴下睡?馬勺說:底下有老婆哩我趴下睡?!狗尿苔說:人常說該死的毬朝上……將擤出的一把稠鼻涕抹上去,抹得大腿根都是。馬勺又罵:這哪兒來的蜂,日他媽的蜇我哩!
狗尿苔在地上找,蜂蜇了人蜂就死了,果然找著了一隻死蜂。但蜂是黃顏色,身子短短的,很胖,這不是中山坡的槐樹林子裡的野蜂,狗尿苔說:這是牛路家養的蜂。馬勺也過來看了,就罵:牛路牛路我×你媽!古爐村很多人都患風溼病,而牛路媽的風溼是全身的關關節節都疼,疼得兩腿變形,手指沒一根是直的。牛路的舅家在下河灣,舅舅抱來了一箱蜜蜂,蜜蜂當然釀蜜,牛路媽也給狗尿苔吃過蜜,但牛路媽卻是每日都要捉三隻蜂用刺蜇身上的痛處。馬勺罵了牛路把蜂箱不關好,讓蜂蜇了他,狗尿苔就說:蜂是採花的,咋能尋著你那臭地方?馬勺氣得說:蜂是四類分子麼!穿上衣服要回家去,扔下一句:好好澆水著!
狗尿苔和牛鈴一心惦記著殺牛的事,不知道牛殺好了沒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分牛肉,可稻田澆水不敢耽擱,直到了天麻碴碴黑了,將水灌進那最大的一畦稻田裡,就往牛圈棚那兒跑。牛圈棚的院門卻鎖了。狗尿苔說:不在這兒殺牛?牛鈴說:明明就在這裡殺牛麼,殺好了把肉拿到別處了?是不是人在院裡?狗尿苔說:人在裡邊院門是關著的,現在門鎖著呀!兩人就蔫下來。牛鈴說:不會不給社員分牛肉吧。兩人悵悵地走開,狗尿苔卻說:哎,我聞著有肉香哩,兩人就皺著鼻子聞,分明有肉香味,牛鈴就趴院牆,從廁所牆上趴到院牆上,看見就在支書已經買下的那三間屋裡亮著光,裡邊有幾個人正一個拿一個煮熟的肉塊子吃哩。牛鈴溜下來,說:他們偷吃哩,咱們翻牆進去,看他們敢不給咱吃?!狗尿苔說:我不敢翻。牛鈴說:那你不吃啦?狗尿苔說:想哩,可我出身不好。正商量著,院子裡有了腳步聲,兩人蹴在廁所不吱聲,就見院門拉了拉,拉出個縫兒,有手從縫兒伸出來開鎖子,門就開啟了。一個人說:禿子金你狗日的能,還把門反鎖了!禿子金說:要是關著,別人一看不就知道有人嗎?說著嗝地一下。說話的是天布,天布說:別嗝地那麼大的聲,讓人知道你吃肉啦!禿子金說:一個牛頭有多少肉麼,要放開吃,那個牛腿都不夠哩。煮肉哩,還不能蹭幾口,誰鑽進肚裡看呀?最後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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