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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聽見,立即反對:“才不呢,我們也有問題——有時候我讓他幫我做點小事他都不肯,還要我央求他!”
張夫人便問:“是不是你要他做的事不是太好,才讓郎君如此為難?”
若竹則說:“但是,如果你堅持,到最後他還是會答應你的罷?”
公主訝然問:“你們怎麼知道?”
若竹與張夫人都笑了,皆轉而顧我。我垂目低首,繼續微笑著保持沉默,而心裡,有一陰雲般的念頭一閃而過:“其實,我們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根本不是夫妻,而且,這一生都不可能結為夫妻。”
但我彼時的黯淡心情倒沒有持續多久,後來樓下傳來一陣馬嘶聲,打斷了我思緒。
張夫人起身到窗邊探視,然後含笑側首,對若竹道:“實話說罷,今日我收到你的信,見你寫得那麼嚴重,什麼‘遇人不淑’之類的話都說出來了,很是驚訝,又不知詳情,所以先去你家中問過妹夫。他告訴我,當時原是跟你說笑,沒想到你竟會當真,你跑出去時,他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所以才沒追出去。後來我跟他約好,我先來見你,他隨後過來接你回家。現在,他已至樓下,你且消消氣,跟他回去罷。”
第九章 誰堪共展鴛鴦錦(20)
公主與我旋即到窗邊觀看,果然見樓下有一文士倚馬而立,披著一襲帶風帽的斗篷狀大袖毛衫,風帽將臉遮去了大半,令人無法看清楚他面容,但仍可感覺到他身形秀逸,文質彬彬。
若竹踟躇,但還是移步至窗邊略顧了顧。那文士窺見她身影,立即輕聲喚她:“娘子,夜已深,我們回家罷。”
他顯然是顧忌周圍之人,所以不敢高聲呼喚。
若竹聽了,唇角一挑,回身牽過阿荻,俯首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阿荻點點頭,手指圓凳要侍女幫她搬到窗邊,然後她爬上去,踩著凳子,肘撐在窗沿上,看樓下文士,然後,用她清亮的聲音對他道:“馮叔叔,嬸嬸要我問你,你是誰呀?”
這小女孩語音澄澈,又很坦然地以足夠大的音量說出這古怪的話,聽起來很有趣,想必能充分引起酒樓內外的人注意。
那文士一定頗為尷尬,但思忖一下後,還是低低地說了些什麼。
阿荻搖搖頭,又很清晰地問他:“什麼?……聽不見!”
那文士像是做了次深呼吸,兩肩一垂,大概是豁出去了,仰首,風帽隨之滑落,露出了一副我與公主都記得的俊美容顏。
“在下江夏馮京。”他朗聲應道,目光朝阿荻身後探去,追尋若竹的身影。
酒樓上上下下頓時響起一片“劈啪咣噹”推窗開戶的聲音,無數個頭從樓中伸出,目光熱烈地落在馮京身上,路上行人也停下腳步,紛紛好奇地盯著他看,對他指指點點,甚至還有許多熱情的遊人士女或酒客從四面八方圍聚過來,衝著他連聲喚“馮狀元”、“馮學士”或“馮內翰”。
馮京也無暇顧及若竹了,騎在馬上,尷尬地向喚他的人頷首示意,左右陪笑,狀甚難堪。
而若竹,側身隱於窗欞之後,摟著阿荻,已笑彎了腰。
10.春寒
在聽若竹講述她家中之事時,我對她的身份已有所猜測,現在答案揭曉,大致與我的想法相去不遠:她是宰相富弼次女,晏殊的外孫女。富弼當年先將長女若蘭嫁給馮京,若蘭因病去世後,富弼又把若竹許給馮京為繼室。如今都下有人詠馮京:“三魁天下之儒,兩娶相家之女。”指的便是此事。公主當年在宮中宴集上見到的馮京夫人是若蘭,而若竹與馮京成婚應是在他補外期間,因此今日之前她與公主未曾謀面,彼此都不認識。
公主的反應我自然不會忽略。從她聽到阿荻喚“馮叔叔”起,她臉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待到馮京自陳身份,她目中的喜色像夜空中開到荼蘼的煙花,綻放之後虛弱無力地墜落飄散,轉瞬之間便已化做輕煙,歸於沉寂。
但是,她還是保持著微笑,斜倚在窗欞一側看若竹,安寧的目光像水一樣撫過若竹喜悅的眼角眉梢,從中找不到一些不愉快情緒的影子,例如妒忌與惱怒,她只是安靜地旁觀著這個與她同齡的女子的幸福,彷彿是在欣賞一幅與己無關的精美畫作。
當馮京上來時,公主已戴上了帷帽,向若竹告辭。若竹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問她姓名,說希望以後可以經常見到她。公主微笑說:“若有緣,日後自會相見。”
語罷,她轉身離去。在經過馮京身邊時,她輕輕褰起了帷帽面紗一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馮京窺見她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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