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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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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的一聲,夏嵐搶下了他一剎那的鏡頭,當一分鐘後,從相機裡抽出那張彩色照片時,在座的人都捧腹大笑,於而龍自己都禁不住笑得大搖其頭。

“欣賞你的尊容吧!”王緯宇譏誚地說。

謝若萍也開玩笑:“這形象夠人看三個月的,哪像是乾杯,倒像是吃耗子藥。”

正在笑得忘形的時刻,於蓮突然扔下酒杯站了起來,大家還來不及弄清怎麼回事,只聽她熱烈地向廟門口招呼:“廖伯伯!”

除了夏嵐在搞她的一分鐘照相機外,人們都起立歡迎穿著西服,顯得有點怪模怪樣的總工程師直到今天還不曾正式恢復職稱,春天的陽光照亮了大地,但把陰影留給了他。

“呵,你們在野餐嘛,好極了。”他高興得直搓手,然後四處回顧,“咦,我那陳剴沒來?他該到啦!”

於蓮自告奮勇:“廖伯伯,我替你看看去。”說著,甩掉了外套,露出了打著黑領結的白綢襯衫——似乎是她在留學時的裝束,她許多在國外拍的照片,都是這樣打扮的,在明亮耀目的陽光下,越發襯出她臉龐皎潔,眼波潤澤,畫家一向是不著意裝點自己的,有些落拓不羈,有些散漫氣息。今天,老兩口都看傻了,還從來少見她這樣婀娜動人,儘量展示出自己的美,就像寺院裡的玉蘭一樣,雖然開得遲些,照樣芳香撲鼻,光鮮照人。她大概看出了父母眼睛裡的疑問號和驚歎號,笑了笑,露出兩個迷人的酒渦,走了出去。

她穿過前殿,站立在山門口,迎著和煦的春風,啊!只見兩個人幾乎肩並肩地朝她走過來。

一個是結了婚,然後生活不到一起,又離了婚的沒有丈夫氣的丈夫;

一個是突然間相愛,又突然間割捨,至今也不能忘情的戀人。

哦!鴛夢重溫,一個多麼富有詩意的名字。

徐小農和陳剴兩個人都把手向她伸出,不約而同地熱烈地喊著:

“蓮蓮,蓮蓮……”

她該答應誰,握哪一位的手呢?

第三章 (2)

輕巧的舢板順著水流滑進了塘河,於而龍就把槳掛起來,摸出雪茄,點燃了。那香馥的煙味,提起他的精神,可以有優裕的工夫,無需旁顧地集中想些什麼了。因為舢板像識途老馬一樣,順著塘河往三王莊駛去,往蘆花的墳墓處駛去,他用不著操心了。

塘河像一匹不甚馴順的快馬,急速地穿湖而過,形成一條奇特的湖中之河。他望著河湖之間那隱隱約約的分界線,怎麼也忘不了三十多年前,那個覺醒了的,但是偏執的蘆花,用那斬釘截鐵的語言說:

“要依我的性子,一個不饒,老的少的,統統殺光!”她從懷裡抽出磨得雪亮的柴刀,啪地拍在船艙底板上。

船艙裡擠坐著的十幾位石湖首義者都嚇了一跳。

趙亮趕忙緩和空氣,笑著說:“蘆花,我們不是麻皮阿六,殺人綁票;我們是共產黨,黨是由政策管著的,可不能由著性子胡來。我們是去高門樓借槍抗日,不是去搞清算鬥爭。”

蘆花指著河湖之間的分水線,勸說著趙亮:“高門樓和咱們漁家船家,是兩股攪不到一塊去的水。老趙大哥,你要指望著他們哪,就好比指望著貓不吃腥,黃鼠狼對雞發善心一樣,等到石湖見底吧!”

等到石湖見底,是於而龍家鄉的一句諺語,意味著永無可能。

是不是太絕對了呢?於而龍後來並不贊同蘆花那種偏頗的觀點,僵直的態度,過分的警惕,和不必要的狹隘,他常為王緯宇辯護:“好好賴賴,考驗了好幾年麼!”

蘆花搖頭。

“你總得有點什麼說道!”

她說:“二龍,我應許過趙亮的話,說到做到,至死不變;要我相信他,當做自己人,你死心吧,我下輩子都辦不到。”

於而龍始終無法說服他固執的妻子。

那一船石湖最早打起紅旗的漁民,馬上就要到三王莊了,趙亮在講明團結抗日的大道理以後,對蘆花說:“聽我的,蘆花,把你的柴刀,留在船上吧!”他知道她在大旗杆上被抽打的苦痛,在陳莊大街上被欺凌的屈辱,她的仇恨,也同石湖的底一樣深,一把刀捏在手裡,那會忍不住要往仇人脖子上砍去的。

她保證地說:“你放心,我不能殺他。”他,就是王緯宇,高門樓的二少爺,從北平回來的歷史系大學生,當時決定要把他爭取過來共同抗日。

“說話算話?”趙亮盯著她。

她然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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