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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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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一個人騎著馬,摔下來怎麼辦?

穆宗看見兒子底關心,真愉快,連忙下馬,著實撫慰一下。這時期陳皇后因為多病,住在別宮裡,每天早晨,李貴妃挈帶太子,到皇后宮中請安,皇后聽到小靴子在階道上橐、橐、橐!便連忙起來。自己沒有兒子,但是看見這樣聰明的孩子,也實在高興。皇后把經書取出來,一句一句地問他,太子對答如流,因此更加討得皇后底歡心。皇后和貴妃中間,儘管有一些利害衝突,但是當陳皇后看到李貴妃底知禮,和皇太子底聰明,心地也平靜下來。皇太子底稚弱的心理,正在逐漸意識到政治底作用。

隆慶六年四月,高拱推薦前禮部尚書高儀入閣。是月穆宗命儀為文華殿大學士,入閣辦事。一切都很正常。

最大的禍變來了,五月的一天,穆宗在坐朝的時候,突然站起來,走了幾步,不知說了什麼,只是嘴上不斷地歪動,(見敬修《文忠公行實》。《明史》不載穆宗病狀。)顯然地這是中風,內監馮保在旁,趕上扶住,居正也搶前去扶。在大眾誠惶誠恐的當中,穆宗入宮。隨即召大學士高拱、張居正、高儀至乾清宮,穆宗斜倚在御榻上,皇后、皇貴妃都在,皇太子立在御榻底左邊。三位大學士跪在御榻前面。穆宗睏乏了,由內監馮保宣詔:

朕嗣統方六年,如今病重,行將不起,有負先帝付託。太子還小,一切付託卿等。要輔助嗣皇,遵守祖制,才是對於國家的大功。

真是一幅慘淡的景象。看見朋友託孤,尚且目不忍睹,何況他們是裕王府中的講官,六年以來的內閣大臣!但是乾清宮不是他們痛哭的地方。高拱、張居正含了滿眶的熱淚,和正在嗚咽的高儀,叩了頭,回到內閣,這是五月己酉。次日庚戌,穆宗皇帝逝世。大臣們在內閣裡痛哭。高拱嚎啕地嚷著:“十歲的太子,怎樣治天下啊!”他益發感覺到責任底嚴重。

穆宗逝世以後,政治上躍起一個新興的勢力。這是馮保。馮保在世宗朝已經是司禮秉筆太監,穆宗登極,馮保屢次想升掌印太監,但是因為高拱反對,始終沒有達到目的,所以他和高拱,結下了不解之仇。明朝底政治,本來充滿了彈性,因此司禮監底職權,沒有確定的範圍。名義上司禮掌印太監是“掌理內外章奏及御前勘合”,秉筆太監“掌章奏文書,照閣票批硃”。事實上他們底職權,可以無限地擴大。掌理章奏是一個“上下其手”的機會。照閣票批硃,是對於內閣票擬的諭旨,用硃筆加以最後的判定。這本是皇帝自己的事,(參奏疏五《進世宗御筆疏》)後來皇帝不負責任,“批硃”的事落到司禮秉筆太監手裡,於是大學士雖是皇帝底私人秘書,而秉筆太監成為皇帝底機要秘書。《明史·職官志》(卷七十二)稱“內閣之擬票,不得不決於內監之批紅,而相權轉歸之寺人”,在明代政制裡,這正是變態中之常態。武宗時候,司禮監劉瑾甚至把章奏帶回私宅,和妹婿孫聰。食客張文冕共同批答。皇帝底機要秘書,可以隨時邀集親友,同參國政,更是變態中的大變。武宗正德二年到五年間,劉瑾成為事實上的皇帝,五年八月,劉瑾失敗以後,武宗下詔自正德二年後,所更政令,一概如舊;其實只是對於這三年中劉瑾底地位,加以實際的認識。

從五月庚戌穆宗逝世,到六月初十甲於神宗即位,這十五天中,是馮保活躍的時期。馮保底策劃,是驅逐司禮掌印太監孟衝,奪取他底位置:因為皇后、皇貴妃底同情,這一個策劃實現了。(《明史》卷三〇五《馮保傳》)但是實現的時期卻不能確定。《馮保傳》稱為剛剛在穆宗逝世以後,(傳稱穆宗“甫崩”)胡涍傳(《明史》卷—一五《陳吾德傳》附)稱為在神宗即位的第六天,中間有二十天的距離。其實神宗即位以前,執行詔旨的機構,尚未完成;至於神宗即位的第六天,這是大政變的一日,沒有馮保事前底活躍,根本不會發生政變。所以我們不妨假定馮保升掌印太監在神宗即位之日,或其後,至遲必早於第六日。(參後)這個策劃底完成,大致在神宗即位以前,只待神宗即位,履行發表底手續。

《明史·馮保傳》稱:“保又矯遺詔,令與閣臣同受顧命”,《明史紀事本末》則稱馮保矯傳大行遺詔雲,“閣臣與司禮監同受顧命。”這也是一個駭人的記載。內監和大臣同受顧命,在明代本來不是一件沒有的事。嘉宗天啟中,御史王允成劾魏進忠疏:“內廷顧命之鐺,犬食其餘,不蒙帷蓋之澤;外廷顧命之老,中旨趣出,立見田裡之收”,(《明史》卷二四六《王允成傳》)確實指出大臣、內監同受顧命的故事。但是高拱、居正、高儀同受顧命,並無他人在內,這是事實。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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