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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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腿是要經常換藥的,繼父就找人家借了一架板車,車上鋪上稻草,稻草上鋪上我的棉被,我被裹在被子裡,然後和母親、姑媽(繼父的妹妹)三個人拉著推著送我去醫院換藥。本來是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的,有繼父一人拉我去就行,可母親偏偏不放心繼父的脾氣,怕他和醫生說不清楚,堅持拉了姑媽同去。
我家離市二院約有十多公里路程,有一半是坑凹不平的泥石路。繼父在前面拉著,母親和姑媽一左一右跟在車側,臉色和腳步一樣焦急。板車的輪子不時從小石頭上面壓過,傷腿也在顛簸中備受疼痛折磨。我不吭一聲,吭聲也沒有用。再坎坷的路,該經過的總是要經過的。車輪壓過路邊曾經繁榮過的芨芨草,現在它們已經枯萎了,瑟縮著身子趴在地上等待嚴霜的來臨。而嚴冬一過,春天降臨,它們的生命又會蓬勃展開。我不由聯想到自己,此刻的我何嘗不是一株窒息在人生嚴霜下的芨芨草呢?而我的春天在哪裡呢?
為了抄近路,繼父準備從火龍港過渡。火龍港是長江的一條支流流經的碼頭,冬天的長江有點清瘦,而江水依然渾濁洶湧。擺渡的是一條水泥駁船,一來一往,繁忙穿梭。在等待駁船的時候,我對著江面呆呆看了許久,想起幾年前從江蘇坐著輪船來到安徽8號碼頭的情景,竟如隔世般遙遠。來時我不過是一個扎著羊角辮的膽怯嬴弱的小女孩,而今卻無法拒絕地長大成人了。我不明白,歲月可以如水般不停流逝,為什麼就衝不走縈繞在我生活中的苦難和傷痛呢?
本來我要母親扶我上船的,繼父卻說江邊路滑,不能讓我摔跤,一定要揹我。我只得順從地趴在繼父的背上,繼父的背並不寬厚,藍色卡其布上衣上還佔有礦石的灰塵,肩胛上的補丁一層疊一層,雖是寒冬,走路急燥的繼父已經熱得出汗,身上發出一股濃烈的汗酸味。更令我感到心酸的是,平時我居然沒有注意到,繼父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如果不是我們孤兒寡母的拖累,才50歲不到的繼父何至於如此蒼老呢?
平時是有點恨繼父的,恨他的冷酷,恨他的壞脾氣,恨他的沒有人情味,恨他的大聲吼罵……而在此刻,所有的恨都變成了對繼父的理解和寬容,變成了愛與感動。我生平第一次緊緊抱住了繼父的脖子,一串熱淚悄悄地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我在心裡第一次充滿感情地叫了一聲——爸爸!
原來,在人的一生中,有許多領悟是在尋常而無意的時刻感受到的——如果不是我受傷,如果不是繼父送我換藥,如果不是繼父揹負我渡過這個江邊碼頭,我怎會輕易擯棄對繼父曾有的誤會和怨恨?
在回家經過蕪鋼路的時候,繼父停下來,到一個菸酒門市部裡買最便宜的紅梅香菸,那家小店鋪的收音機里正在播放一首歌——“沒有天哪有地,沒有天哪有家,沒有家哪有你,沒有你哪有我……是你撫養我長大,給我一個家……”這首叫《酒幹淌賣無》的歌我曾在礦山上的廣播裡聽到過,我沒有看過這場感人至深的電影,但我知道這是一個養女唱給養父聽的歌。我在心裡默記下歌詞,我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把這首歌唱給繼父聽。
1987的大年初一是個值得紀念的一天,也是刻骨銘心的一天。那天我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醉,第一次喝傷。
臘月裡,家裡就磨了豆腐和年糕,炸了肉圓子,買了一條鰱魚,割了幾斤肉,準備了蔬菜,過年的菜餚基本上準備好了。我和妹妹也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儘管只是花了十塊錢給舊棉衣做了一件新外套,還是令我們欣喜不已的。
年三十一大早,繼父去鎮上買回一瓶“醉大聖”白酒,繼父回來說花了三塊五毛錢。下午四點還不到,村裡的家家戶戶就爭先恐後地放鞭炮吃年飯了。農村有種說法,年飯吃得越早,來年光景越好。許是過年的緣故。父母的心情都比較好,說話的聲音比往常溫和了許多,這比過年更令我開心。
繼父洗了兩個喝白酒的小杯子,讓我陪他喝一杯。家裡能陪繼父喝一杯的也就是我了。年三十,我們一家四口,圍著熱氣騰騰的煤爐吃“一鍋熟”。鍋裡有鹹肉,有青菜,有豆腐,有粉絲,有肉圓子,十分豐盛。母親喜歡吃豆腐,妹妹喜歡吃肉圓子,繼父喜歡吃鹹肉,我什麼都可以吃。過年真好,父母不吵架了,還有肉吃,又不會捱罵,還不用幹活,世界上任何時刻都沒有過年幸福。要是天天過年就好了。我想天下所有的小孩子都有這種希望。
繼父往兩個小瓷杯子倒滿了酒,白酒像清水一樣清,但是酒味濃烈極了。我先舉杯對繼父說:“爸爸,祝你身體健康。”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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