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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的臨時行轅是寧靜的,但寧靜有時卻更顯得恐布。
就在康熙被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蘇嘛刺姑卻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來看望他來了。
蘇嘛刺姑雖然出了家,但她是康熙幼年時的伴當,也是他的第一個老師。對於這位年青皇上的心思,蘇嘛刺姑看得最清楚,最能在關鍵時刻給他安慰給他支援。所以太皇太后特意將她派來陪伴皇上。康熙一見蘇嘛刺姑,果然喜出望外,連忙把她迎進屋內:“好了,慧真大師,你一來,我就有了依靠了。快談談,宮裡有什麼訊息,皇祖母對西南形勢是個什麼看法。”
自康熙八年以來,蘇嘛刺姑斷了葷,連油也不用,身子很弱。她伸著枯瘦的手烤著火,所答非所問地說道:“小毛子這麼久沒有音訊,天又下了雪,萬歲還是回宮辦事為好。”
康熙明白蘇嘛喇姑的意思,其實他也正想這件事。這裡雖嚴密些,召見大臣卻十分不方便:
“是啊,朕也想著該回去了。也真怪,楊起隆他們叫小毛子去有什麼事,這麼久不回來?莫非瞧出什麼破綻了。”
“萬歲,這是非常時期,什麼事都要想到。”
“是啊,這幾天朕心神不寧,覺得處處是不祥之兆。在孫延齡之後,王輔臣受人脅迫,反叛了。範承謨幾乎一天一個六百里加急,奏報福建情形,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李光地一去毫無音信,陳夢雷去耿家做了官,是吉還是兇,也無訊息。王輔臣反了,他兒子王吉貞怎麼辦?吳三桂若反,吳應熊又如何辦?難哪!自十一月以來,京官們便紛紛告假,而且也愈來愈多,這不是好兆頭啊!”
“皇上也不要疑心太重,我雖好久不問俗事,冷眼兒瞧,李光地和陳夢雷還像是有良心的。”蘇麻喇姑勸慰地說。
“文人無行。何況他們都是漢人。用他們漢人的說法,就是‘非我類族,其心必異’!大師,我們什麼時候都不敢忘了這話,朕這個天下,格外難坐呀!”
這話說的雖是一般漢人,但蘇麻喇姑因與伍次友有那一段瓜葛,聽來卻有點刺心,便笑著岔開話題:“萬歲,外邊雪景必定好,出去走走吧?明兒啟駕回宮,以後再來這地方兒,可就不方便了。”
“哦,——出去走走,你說得是,也好,”康熙站起身來,自己拽了件羊皮風毛的金絲猴皮袍披了,便同蘇麻喇姑一齊走出大殿。守在簷下的魏東亭朝狼譚和穆子煦使了個眼色,三人便遠遠尾隨在康熙二人的身後。天陰得很重,雪卻下得不大,地下也只有薄薄的一層白霜。康熙手搭涼棚,遠遠望見遠處的河灘上圍了一片人,挨挨擠擠地似乎在瞧什麼熱鬧,笑著遙遙一指道:“大師暫且做一回凡人,一同瞧瞧熱鬧可好?”
“出家人心不靜不如凡人,心靜卻強似出家。萬歲既發了話,奴才謹遵聖命!”
二人在朔風中踏著凍土南行,忽然看見何桂柱帶著十幾個隨從飛也似地打馬迎來,這個何桂柱就是伍次友先生的家生奴才,原來的悅朋店掌櫃,康熙讓他在宮裡當差。現在,何桂柱一見康熙,立刻滾鞍下馬,伏在地下,口裡吐著白氣說道:“奴才何桂柱給萬歲爺送摺子來了!”
“起來吧,叫他們把摺子送去,你和我們一同去散散心。”
何桂柱爬起身來,搓手跺腳地說道:“這天真冷!今兒已是臘月初十,快過小年了!”
三人走近了人群,方知是兩個江湖藝人在賣藝。圍觀的竟有上百人,有的縮著脖子,有的袖手跺腳。一陣錚錚琴聲,伴著一個女腔悠然而起。康熙聽著不禁點頭讚道:“琴拉得好,唱得也好。不料此地竟有這樣高手!”
何桂柱擠到人群的前邊,才看見是個衣著單薄的歌女手拍雲板婷婷站著在唱,再瞧一旁操琴伴奏的人,驚得幾乎暈了過去:啊,這不是我們的二爺嗎!他揉了眼再瞧時,那人卻抬起頭來,四目相對,再無半點差錯。——何桂柱心中一熱,失聲哭叫道:“二爺,我的好二爺呀!”
他不顧一切,雙手扒開發楞的人們,撲倒在地下膝行數步,雙手緊緊摟住坐在冰冷的石墩上操琴的伍次友,號陶大哭:“二爺!你……你竟落到如此地步……柱兒有罪,有罪呀!”
圍觀的人群見了這個場面,不由得一陣騷動。站在圈子外邊的康熙聽見何桂柱的喊叫,也是大吃一驚。他正要衝開人群走進去。卻見身旁的蘇麻喇姑輕輕呻吟了一聲,便昏倒了過去。正在唱曲的李雲娘也愣住了。自從在天津下了船,他們倆身無分文,不義之財伍次友不讓取,伸手討飯,又難得一飽,只好沿途賣唱,趕奔京城。伍次友心性曠達,毫不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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