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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陳嬌的沉穩,亦不免驚得腳步一頓,她的眉頭立刻就蹙緊了,&ldo;是中毒死的?&rdo;一般來說,中毒去世的人,眉宇間常常泛開青氣,嘴唇做黑紫色,都是常見的徵兆。如若不然,則也有可能是產後一直沒有調養過來,元氣虛弱,就這樣去世。只是後一個理由,連陳嬌想起來都覺得牽強:賈姬雖然產後難免虛弱,但好端端一個大活人,連動靜都沒有就這麼去了,聽起來總覺得背後肯定蘊含了無限文章。尤其又是等孩子在椒房殿裡安頓下來之後,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合了眼,不知道的人,恐怕要對自己犯上不小的疑心呢。陳嬌頓時就想到了大長公主昨日的表現,她的眉頭一下擰得更緊,沉聲吩咐楚服,&ldo;派人出宮把訊息告訴母親‐‐你親自過去‐‐就說我的話,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問她是不是還嫌我在宮裡不夠艱難‐‐&rdo;話到了最後,難免出現一點顛簸,陳嬌的聲調都逼高了,神態竟有了幾分氣急敗壞,&ldo;這麼大的事,連說都不說一聲!&rdo;楚服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畏懼地垂下頭來,低聲道,&ldo;這就前去傳話。&rdo;走了幾步,又被陳嬌喝住了。腦海中那聲音興味地捲曲起來,就好像一匹柔軟的綢,輕輕地拂過了她的心湖,她輕聲說,&ldo;別忘了我的教訓,你是皇后,也不代表你能頤指氣使,放縱你的脾氣。&rdo;這句話就好像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潑得陳嬌遍體生寒。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又回覆了從前的冰冷,只是這一回,冷中再不帶疏離的禮貌,而是凜冽得好比一簇寒冰,尖銳四生,似乎一觸就可以傷人。&ldo;前頭的話,都不必問了。&rdo;陳嬌說,&ldo;你就問問大長公主,賈家三口人,現在被安置在哪裡。&rdo;她捏緊了拳頭,呼吸聲粗重了一會,又漸漸地寧靜下去,眼神澄澈冷漠,目注楚服,頗有深意地道,&ldo;或者不必問大長公主,你‐‐就能答得上來了。&rdo;楚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她使勁地磕著響頭,甚至在厚厚的錦毯上,都撞出了通通聲。那聲音在陳嬌心湖上空訝異地捲起來,甚至絞痛了陳嬌的額頭,她吃驚地說,&ldo;是她?&rdo;賈姬生產前後,宮中有資格接近她的人,也就是春陀、楚服,和王太后派出來的幾個老宮人了。不管楚服是不是下手的那個人,從大長公主的反應來看,楚服或多或少,是肯定沾了真相的邊的。&ldo;沒想到就是我自己的人,瞞得我最深。&rdo;陳嬌慢慢說,她望著楚服,眼神裡究竟有了一點失望,&ldo;你還不說話,是想等到了詔獄裡再開口?&rdo;她從小受到教導,是的,她受到最好的教導,她的導師可以前知,她告訴她什麼人有用,什麼人沒用,什麼人會是她的對手,而什麼人又將會在困境中拉她一把。陳嬌其實一直覺得,楚服跟她之間,或許也摻雜了利益‐‐在她這樣的身份之下,也沒有誰和她的關係不摻雜利益,但到底還是有一份感情在的。而她實在是錯得厲害,她把從前的感情,投射到了新的楚服身上,這個楚服年紀還輕,這個楚服遇到的,也並不是落魄的陳後,而是她陳嬌。&ldo;我什麼都不知道。&rdo;楚服抬起頭來,她的雙唇微微顫抖,&ldo;娘娘,我什麼都不知道,大長公主人在郊宮,一應心腹都跟在她身邊,並不曾入宮與我接觸。再說,春陀才是宮中主事的人,賈娘娘身邊還有幾個老宮人寸步不離,我能瞞著娘娘做什麼呢?就算大長公主有這個意思,楚服也絕不敢貿然答應的!&rdo;這番話,聽著倒是入情入理。陳嬌面色稍緩,她度了楚服一眼,又壓低了嗓音。&ldo;那,你為什麼這樣驚慌呢?&rdo;她問,&ldo;如果你心中無鬼,你又是為了什麼向我磕頭,求取我的寬恕?&rdo;楚服面上頓時閃過了一絲驚惶,她似乎尚未下定決心該如何說話,而陳嬌已經決意,就算要踩在楚服胸口,她也一定要把話從她嘴巴里逼出來。賈姬這件事,非但全盤打亂了陳嬌的算盤,更令得她將來在劉徹手裡平白就多了一個把柄,楚服參與過賈姬的生產,要追究起來,椒房殿是有責任的……偏偏陳嬌就是再能耐,很多事也只能依靠家人去做,楚服的家人根本來說,還是在堂邑侯府的照料之下,她會屈從大長公主的擺佈,說穿了又有什麼好訝異的呢?陳嬌忽然意興闌珊,她沒等楚服回話,就站起身來,獨自進了椒房殿後殿的小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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