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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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在馬路上逛『蕩』,要不是我竭力剋制自己,真會高興得在街上蹦跳起來。
第二天我就得去住旅館了。還沒有去我就知道我在那裡會感到憂鬱。這種憂鬱的心情好比一種令人窒息的香氣,自我出生以來,任何一個新房間,換句話說,任何一個房間,都會散發出這種使我透不過氣來的香味。在我平時住的房間裡,我似乎並不存在,我的思想在別處,僅僅讓習慣代替思想起作用。可是到了一個新地方,我不可能再叫習慣——這個不如我敏感的女僕——照管我的衣物,因為我比她早到,孤零零一個人,必須使“我”同新地方的事物接觸;而這個“我”,隔幾年才找回一次,但他始終沒有變,從我離開貢佈雷以來,從我第一次到巴爾貝克海灘以來,一直不見他長大,他呆在一隻弄得『亂』七八糟的箱子旁哭得不可開交。
然而我錯了。我沒有功夫憂慮,因為我一分鐘也沒能單獨待著。這座古老的建築物仍然保留了滿得快要溢位來的奢華。這極度的奢華在一座現代化的旅館裡會沒有用武之地,但在這裡卻一點也不顯得矯『揉』造作,在無所事事中顯示出一種生命力。走廊彎彎曲曲,漫無目的地游來游去,人們隨時都能碰見;客房的前廳長似走廊,裝飾得和客廳一樣,與其說是旅館的一部分,毋寧說是旅館的客人,它們沒有被納入一套套的單元房間之內,而是圍繞我那套房間徘徊,我一到,它們就來和我作伴——它們有點象舊時代的小幽靈,遊手好閒,但默不作聲,人們讓它們呆在租的客房門口,每當我在路上和它們相遇,它們總向我表示默默的關懷。總之,住宅的一般概念——如果說住宅僅僅是我們現實生活的場所能使我們避免挨凍,不讓外人看見——那是絕對不適合這幢房子的。這裡,一間間屋子就象一個個人那樣真實,雖說是不聲不響,但人們從外面回來,不可避免地要同它們相遇,要麼避開它們,要麼熱情地接待它們。大客廳從十八世紀起就習慣於它的暗黃的四壁和五彩的天花板,它靜靜地躺在那裡,人們儘量不去打攪它,每次看見它總要向它表示敬意。那些小房間更使人感到親切和好奇,它們多得數也數不清,就象一群逃兵,也不管對稱不對稱,整齊不整齊,從大客廳向著四周潰逃,張皇失措,『亂』成一團,一直逃到花園,走過三級破破爛爛的臺階,順利地消失在花園中。
如果我到我房間去不想乘電梯,也不想在大樓梯上被人撞見,就會有一條較為狹窄的、廢棄不用的便梯向我伸出它的臺階。臺階一級挨一級,上下巧妙地排列著,在它們的遞進中彷彿釋放出一種完美無缺的和諧,就是我們在顏『色』、芳香和美味中能感覺到的常常會激起我們官能無限快樂的和諧。但是,上下樓梯激起的官能快樂,我還是來到這裡後才感受到,就象從前那樣,只是到了阿爾卑斯山我才知道呼吸這個平時不引人注目的行為,會給人一種永恆的快感。我第一次爬這些臺階就感到非常省力(一般說來,只是用慣了東西才會使人省力),彷彿我在認識它們之前,它們就對我很熟悉了,彷彿能把只有習慣才會產生的舒適感提前給了我(我還沒有養成習慣,況且,一旦養成習慣,習慣的威力對我也就會減弱),可能是它們從前每天迎送的主人把這種舒適感『揉』進它們內部了。我開啟一個房間,雙扉門在我身後合攏,打褶的帷幔帶來了肅靜,但我感到好象做了國王一樣心醉神『迷』。
一具飾有銅雕的大理石壁爐——如果認為它只能代表督『政府』1時代的藝術,那就大錯而特錯了——為我生著了火,一張矮腳椅供我坐著烤火取暖,我象坐在地毯上一樣舒服。牆壁緊緊擁抱房間,把它與世隔絕;牆上有壁櫥,以便把要裝的東西裝到裡面去;還留出一塊地方放床,床兩邊有幾根柱子,輕輕地支撐著床頭加高了的天花板。大房間裡首有兩個小房間,和大房間一般寬,後面一間的牆壁上掛著一串用藍蝴蝶花的根塊串成的念珠,這串給人以快感的念珠,為那些想來這裡靜心養身的人增添了愉快的芳香;如果我躲進這小房間時讓一道道門敞開,就會使小房間陡然擴大三倍,又不致破壞它的和諧感,不僅使我的眼睛在享受緊縮的快感後又飽嘗擴大的樂趣,而且還會使我那不可侵犯的、但已不再是封閉式清靜的快感增加幾分自由的感覺。這個小房間的窗戶開向一個院子,象在俯視一個孤獨的美女;第二天早晨我發現這個院子被周圍沒有窗戶的高牆封鎖住,院中只有兩棵蒼黃的大樹,但足以給萬里無雲的藍天增添一絲淡紫『色』的柔和感,我不禁為有這個孤獨的美女為鄰而感到幸福。
1指1795年—1799年間的法國『政府』。
睡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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