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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尾平添不少細紋。
尚記得君羽出生時,他慌張迎上去,像初為人父那般激動。襁褓中探出一顆小腦袋,紅通通地臉上皺紋滿布,哭起來眼睛鼻子全縮不見了,只餘一張喇叭般的小嘴。他抱著他,越看越心歡。然而塌上的女子合著眼,陷在巨大被褥裡,像一束沒有生氣的素錦。
回憶猶如泥沼漩渦,讓人還未意識就跌陷其中。愈是掙扎便愈是身不由己,直到它扼住生命的咽喉才算解脫。武帝仰起頭,隔著萬里蒼穹彷彿望見女子合上的雙眼,黯淡猶如寥落星辰。
“夜深了,朕也有點乏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明天一早朕就去含章殿送你。”
武帝從沉湎中醒悟過來,月涼中宵,不覺寒風滲透薄衣。君羽也覺得有些冷,起身行禮,準備回去。
“回去多添點衣裳,別受涼了。”武帝笑著提醒,君羽臨走前最後一次回頭,望見他端方溫和的臉上,飽含著慈父般的暖意。 她一路走著,不時頻頻回顧,彷彿想把他最後的笑臉銘刻到心底。
從龍宸殿出來,走過一段曲折迴環的浮橋。天色黑暗,濃墨般的夜空中有隱隱的猩紅,像是殷血風乾後的色澤。二十八宿拱衛的星辰中,有一顆異樣的明亮,那是傳言中的帝宿紫薇星,猶如一顆跳動的心臟,隱隱搏動,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今兒的天真是怪呀,紅的跟火燒似的?”
君羽走上浮橋的時候,身邊兩個挑燈的宮人低聲議論。只聽另一個嘆道:“明兒個白露,又該下雨了吧。”
這樣議論著,浮橋對面走來一行人,疾色匆匆的樣子。兩個挑著六角紗燈的宦官走在前頭,後面緊跟著一個異裝女子,穿著身滾金邊火紅胡裙,□著纖細蠻腰,手腕和腳踝上都繫著金鈴,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帶起一股濃烈的馥香,非蘭非麝,讓人聞了幾欲窒息。君羽忍不住轉過頭,正巧那女子也側過眉眼,那雙淡茶色的水剪瞳輕輕一掃,與她視線相撞。四目相對君羽不禁微微一顫,彷彿看見淬毒匕首上那一刃寒光。
等她回過神兒,那群人已經走了老遠了。
君羽拉住身邊一個人問:“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穿紅衣的女人是誰?”
那宮人露出驚訝的表情:“公主連她都不知道?那位就是陛下新封的張貴人。”
另一個也說:“是啊,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媚功,居然把陛下迷的暈頭轉向,一夜都離不開她。”
“這個張貴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君羽問。
宮人見四下無人,伏到她耳邊悄聲道:“聽說是會稽王府裡養的舞姬,今年開春才獻進來,她身上的香味兒十里之外都聞的見,何況容貌絕麗又能歌善舞,誰見了能不動心?”
另一個說:“這樣的美人,十年也未必能調養出來一個,會稽王能將她獻出來,是摸準了陛下的脾胃,可他已經是王爺了,下那麼大功夫圖什麼呢?”
君羽聽她們一路談論著,也沒甚留心。回到含章殿已經過了亥時,院裡廳裡披紅掛綵,下人們都安歇去了,滿地的枯葉無人清掃,踩上去咯吱脆響。白天喧鬧的已不復存在,只有空蕩蕩的風聲呼嘯而過,聽起來有些淒涼。
進了內寢,她也懶得喚人掌燈,只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床塌,合衣躺下。儘管再不希望明天的太陽昇起來,可總有些事情是逃不脫避不過的,不如安心睡覺罷。
她合上眼,想起烏衣巷那個晚上,庭中的月光如流水一樣清澈透明,水中藻荇般交織,卻是綠竹晃動的影子。不知道偶爾在無眠的夜裡,那個人是否也會想起,哪怕只是一點吉光片羽的回憶。
“啪啪啪!”窗外響起急促的扣聲,君羽開了門,一團影子晃進來。捻明瞭燭火,暈黃映照亮了一雙伶俐的眉眼,她才看清進來的人是嵐兮。
“這麼晚了什麼事?”
“公主,您要的東西奴婢給您帶來了。” 嵐兮從袖裡掏出一包褐黃色的溼物,笑意盈盈地攤在掌裡。君羽眼光一亮,急切切地接過去。揭開一層層包裹的紗布,焦黑色的東西終於露了出來。似乎用石磨精細地研過,調料被碾的很細,都是綠豆大的小粒。
君羽對廚藝一竅不通,別說這麼小的顆粒,就算真把囫圇的大料擺到眼前,她認識的也幾乎沒幾個,更別說分辨誰是誰了。
自己不認識,也沒規定不能找槍手。計上心來,君羽開始拿眼斜嵐兮:“你乾的不錯,可我還是不能賞你。這東西研的這麼碎,誰知道是不是調料,萬一你隨便包來糊弄我呢?”
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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