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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如欲掙扎,兩把推不開李少源,小聲道:“世子爺,我得走了,你若果真記得當年情誼,就什麼都不要問,給我點臉面,好嗎?”李少源屈膝,跪在臺階上,仰面看著寶如,狹窄的地道之中,她唯有一半的臉上有光,淚濛濛兩隻眼睛,清澈透明,半為難半憐憫,就哪麼看著他。“咱們都成年了,都有各自的生活,你只當沒見過我。”她又道。李少源一隻手伸了過去,永遠甜甜的,他的小寶如,他記得在這條地道里的每一次相見,他吻過她甜甜的唇,揉她在懷裡,逐著她鬢角的髮香,聽她淺淺的笑。她兩隻小腳丫,就在這臺階上輕輕的跺著。骨殖軟軟的小丫頭,世界那麼大,他卻只想帶她到一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只想聽她的心跳,看她清澈的,滿是笑意的雙眼,就那麼點平凡的心願,如今已成奢侈。若果真下毒害他的人是白太后,那殺趙相滿門的,也一定是白太后,而他的父親,曾經在他心目中頂天立地的聖人,也許不過是個四處濫種的風流情種,盡力輔佐李少陵,也不是什麼狗屁的天下為公,而僅僅因為,李少陵是他的兒子。他放任趙相一府被燒死,放任寶如落入匪窩,放任他被白太后害癱在床後,仍一再的縱容她。一點一點,另一個不一樣的長安城揭開它猙獰的面目,浮現在他眼前。李少源輕輕噓了口氣,掏出帕子,一點點沾著寶如眼角濡溼的地方,見她要躲,拇指捏上下巴。地道里空氣驟熱,潮氣撲面,身後不知何時漸有一束朦朧亮光,暈染上她整個面龐,睫毛上掛著淚的眸子,沾著汗的鼻尖。他到底虧欠她多少,又到底該如何補償?若就在此刻,給尹玉卿一紙休書,帶著寶如遠走,拋開長安城所有的一切事非……“寶如。”李少源忽而一笑:“你記不得記我陳舅公?”老太妃孃家在廬州,姓陳。陳舅公是老太妃的孃家侄子,一個極有趣的老儒,亦是譽滿大魏的畫家,胸懷博學,亦不輕視女子,一肚子的典故,與他一起乘車出遊,聽他談古說今,是件極快活的事。寶如連連點頭:“記得,他替我繪的俠女圖是我此生最愛的一幅畫兒,可惜回秦州的半途叫土匪們從裡面找銀票,撕成條了。”李少源柔柔一笑,鼻尖對著鼻尖,低聲道:“那年你才不過十歲,算得什麼俠女。大別山中自古出俠客,況且陳舅公與俠客們相交最多,據說公孫大娘隱退之後,便閒居大別山,你若想去……”寶如有些明白了,這人是在哄自己呢。她道:“我已經成家了。”李少源唇角慢慢往下垮著,柔聲道:“也許這一切,不過一場噩夢,你先閉上眼睛……”他手指慢慢在她眼前晃著,小時候的鬼把戲,趁她閉上眼睛,在她唇上親一口,再塞顆糖。寶如一把開啟他的手:“我真得走了。”李少源反手便攥上了她的手,淡淡的玫瑰甜香,彼此成了家的兩個人,在這無人的地道里,算得上打悄罵俏了。“寶如!”輕輕一聲喚,低沉的男性嗓音,語帶強抑的焦灼。寶如應聲抬頭,是季明德,手提一盞八角風燈,一人站在拐角處,唇緊抿著,眼眶深陷,恰是方才被他步步逼入絕境的李代瑁的樣子,兩頜胡茬約有寸長,緩緩伸出一隻手。地道里莫名而來的亮光,便是自他手中這盞八角風燈而發,他應當來了很久了,黑短打,半躬背,猴著腰,每當他脫了那件青直裰,不肯再偽裝個書生,便是準備要殺人了。那隻手慢慢往腰後掏著,那是他揣匕首或者砍刀的地方。武器不在多,他平日只帶匕首或者砍刀,但殺人的速度,或者狠戾,天下少有。寶如猛然躍起,頭撞上頂板,疼的呲牙咧嘴,護犢子一般,伸開雙手護犢子般,將李少源護在身後。回到方才,隔壁。床上的朱氏又犯了痰迷,痰從嘴角往外溢著,喉中猶如豬羊在叫,兩手抽摔,目光呆滯,不停的掙扎著。胡蘭茵懶得看朱氏,嫌棄的捂著嘴唇,看都不肯看一眼。方姨娘跟著朱氏生活了大半輩子,比之親兒兒媳婦,如今竟是個最在意她的人,拍不出痰來,深吸一氣,嘴對著嘴吸了起來。胡蘭茵咬著拇指蓋兒,將整間屋子看了個遍,半天了,究竟不知道掙脫繩子的寶如跑到何處去了。忽而王富貴走了進來,攤著雙手:“大小姐,我四處都查遍了,找不到趙寶如,窗子上也沒有攀爬過的痕跡,她不像是跑了的,咱們再在這屋子裡搜一搜?”所有的櫃子全部開啟,衣服被褥散落一地,連花瓶裡的水都倒幹了,不過一間屋子,哪裡還有能藏人的地方?胡蘭茵怒火沖天:“繼續給我找,找不到她,無論季墨還是秦王,都會取你的腦袋。”季明德恰此時翻過了院牆,野狐和稻生像兩隻死豬一樣歪在廊下,叫人五花大綁著。他兩鬢突突,已然覺得不對。一桶水潑下去,再割開繩索,兩個傢伙猛的翻起來。季明德一人踹了一腳,轉身進屋,匕首飛過去,直奔王富貴的咽喉。撥出匕首,季明德利利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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