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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聽到這小妖說自己是楊戩，噗地一下笑出了聲，她眉頭高高挑起，饒有趣味地看著他，眼裡滿是戲謔。

她什麼話也沒說，不過那雙波光盈盈的眼睛就是在說：“楊戩？就你？”

楊戩已經在漫長歲月中活了很久了，在大多時候，他的心緒猶如大海一般深遠莫測，又彷彿林間的靜湖，少有一絲波動。在他稱得上波瀾壯闊的歲月中，已經見識過很多人、很多事了。

仔細想來，似乎從他年少起，無人不識二郎真君。

天界如此龐然大物，風流人物繁多，各領風騷也是常理。

各種勢力衝突激烈，但不管如何腥風血雨，他楊戩仍是一派悠然，較之其他風雲變幻，他自認自己在這爭鬥中也算得是自成一派。

哪怕他天眼受傷無法睜開之時，混得最差的時候也得是一句：“喲，這不楊戩嗎？”

而不是在自報家門後，還被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戲謔得盯著。

“就你還說自己是楊戩？“

宋清其實也不確定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楊戩，畢竟她和楊嬋確實有些不可言喻的關係，換位思考，如果宋清知道自己妹妹和人有這麼親密的關係，她也會找上門的。

只是她如此張揚跋扈，這麼目中無人，如果真是那個戰神，肯定會生氣的罷？

楊戩看著宋清什麼都藏不住的臉，他有些恍惚的想，什麼時候我也曾經是如此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一千年前嗎？還是更久？

楊戩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曾經天眼受傷時，他靜靜躺在金霞洞的松樹上，把自己藏進雲霧裡時，躲開老康和哮天犬。解開頭巾，悶悶得撫摸著自己額間不能睜開的縫隙，明月般的眼睛裡閃過幾不可察的細碎的淚光。

他是戰神，是無人能敵的二郎真君。可他找不回母親，也護不住妹妹，現在失去了天眼，他又算什麼戰神呢，楊戩有些自嘲的想。

在他擦去淚滴起身的那一刻，那個劈開梅山的意氣風發的楊戩，懷著能救出母親，能保護妹妹的楊戩就被他埋葬了從前。

他決定做個落魄的小神仙，遠離波瀾紛爭，離開權力中心。

遠離了他曾經長大的金霞洞，離開了他曾經如魚得水的天界，脫去二郎真君這個身份，也不再執著於戰神的力量和強大。

這一千多年，風餐露宿、路途顛簸，落魄是落魄了些，他確實是不後悔的。

但現在看到宋清一臉不相信樣子，楊戩有一瞬間的恍惚，自己真的落魄到這種程度了嗎？

楊戩非但沒生氣，還輕笑了一聲，甚至心情尚好地觀察了下她。

他面前這個姑娘，面板瑩白如雪，像精心照料養在昂貴暖房中吸飽了水的盈盈玉立白山茶。有很多詞可以用來形容這樣的絕色，皓齒明眸、杏臉桃腮、朱唇皓齒......

偏偏他想的不是這些溢美之詞，甚至在他剛對上她灼灼有神的雙眼時，就有一個詞不受控制得蹦到了他的腦海裡，是“生機”。

似強烈地刺眼的朝陽，似萬物回春的驚蟄，也似百折不摧的松柏。

楊戩坐在這沒點燈的屋子中，看著她靈動的雙眼，甚至就覺得閃耀無比。

“這就是您選擇她的理由嗎，母親。”感受到宋清身上堅韌的生命力，楊戩在心裡輕聲呢喃。

許是怕宋清再出言不遜，楊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抬手解開了頭巾。

頭巾墜落，即將落地的那一刻被楊戩從容地抓住。

宋清這下卻沒有心思再去觀察楊戩動作是如何快，以推測他實力幾何了。她呆呆地看著玉面郎君額頭間那條細而長，像裂縫般的口子，也許是以前受過傷，周圍還有幾道淡淡的白紋。

宋清雙目微張，也就是說......這人真的是楊戩。

那個楊戩嗎？

她想起自己當初只生出靈智還未化形時看到的那個楊戩，實在是很難和眼前這個人聯絡起來。

要知道，草木的六感是最準確的，宋清在楊戩身上感受到的“氣”卻很平靜，如同沉沉的湖水，沒有波瀾，沒有漣漪。

想當年楊戩劈開桃山時，縱使君子蘭生在華山，遙隔萬里也能看到頂天的巨象。

戰無不勝，氣勢磅礴。

僅觀其氣，便可想其銳利鋒芒，風流繁盛，宋清當時遠遠地看了一眼，心神都為之奪去。

他以前是那麼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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