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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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師伯師叔有請。”

身著道服的小童跪在地上對垂頭盤坐在樹下的老者輕輕地說道，他恭敬地等了半響，卻未聽到回覆。小童不由再次出聲喚了聲：“師尊？”

突然有東西輕輕地墜落在他頭頂，小童抬頭看去，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

古樹凋零，樹葉大片大片地掉落，再也沒有往日裡榮華繁盛青翠欲滴的模樣。

玉鼎真人仍然端坐在樹下一動不動，閉著眼垂著頭，對古樹的變故恍若未聞。小童在此刻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想否認，他顫巍巍地繼續叫了幾聲師尊。

好半響，玉鼎真人沒有回應，四下安靜極了，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一陣寂靜，小童再抬眼時，古樹上的葉子竟然一片也不剩了，只剩孤零零的樹幹和樹枝橫在洞府的上空。枯葉一片片從高聳入雲的古樹枝頭掉落。

葉柄離開枝幹，揮灑在空中，旋轉著，飛舞著，飄然落下，像天空下的一場悲涼的樹雨。

滿目枯蕭瑟敗的景象。

小童的眼淚頃刻奪眶而出，然而此時可不是留給他悲傷的時刻。他手慢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急急忙忙地朝師兄衝去。

小童疾步飛奔的模樣和身後紋絲不動的玉鼎真人、那顆直衝雲天的衰敗的古樹、漫天飛舞的枯葉在某一刻靜止不動，定格成一副墨色極淡的畫像。

最後一片飄舞在空中的枯葉墜落於地，一切寂靜無聲。

九轉玄功在空中劃出的金色弧線驟然消失，一股莫名的心悸直衝心頭，楊戩兀地呆愣在原地，雙腳彷佛釘在了地上。

“呀？”

宋清驚呼一聲，她用來拖延時間的樹葉竟然在楊戩的臉頰上割出了一道血橫。

鮮血流過，沾染在英俊的面龐上。但楊戩卻絲毫未察，猶如被抽空靈魂的傀儡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劍眉間一抹難以掩飾的神色瞬間讓宋清閉了嘴。

她察覺到楊戩周身的“氣”此刻如同沸騰的水一般，炙熱而複雜，又如同枯槁的樹木，透露出青灰的死氣。

宋清收了玄功，召回鎖鏈，靜靜地站在原地，屏息感受著楊戩的氣息。

倘若一有異動，她便要立刻出手打斷楊戩。

楊戩突兀地陷入無我境地，身上這股衰敗的氣息，定然不是什麼境界突破的入定，倒像是被心魔魘住了。

宋清無意識地將手中的銀白鎖鏈纂得很緊，五指用力得有些發白。

她怕楊戩會走火入魔。但如果楊戩不能自己清醒過來，從外界強硬地打破他的心魔，下場恐怕也只比走火入魔好上一些。

宋清的臉白得嚇人，她站在原處死死地盯著楊戩。

傷感而痛苦的過往、無數狂亂的記憶。

幼時迴盪在金霞洞的稚嫩笑音、在太極圖中的困惑無助還有混著玄鳥之氣毅然揮向那道身影的最後一擊......宛若滔滔江水氾濫成災，從他靈魂深處奔湧而出，令他心緒煩亂，焦灼不安。

楊戩周身一片黑暗，一步一步踏上山間的臺階，突然腳下出現了一道門檻，他不明所以地提腳步入，引入眼簾的是滿目春光的金霞洞。

小徑上落滿淺粉色的花兒、山間臺階上溼漉漉的青苔、松鼠在雲中跳躍、那顆直衝雲霄的大樹枝頭立著翩然飛行的小鳥，一聲聲響亮的啼叫。

整個金霞洞充滿著勢不可擋的生機。

“戩兒。”

視線一轉，楊戩看到玉鼎真人牽著小時候的他。年幼的楊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戩兒。”

他正想提步跟上玉鼎真人和小楊戩的步伐，就聽到母親的呼喚。楊戩匆忙轉身，然而瑤姬已經走進了那扇門，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戩兒、戩兒......戩兒——”

一聲聲不同的聲音在腦海中爆炸，一聲蓋過一聲，在楊戩頭腦中迴響不停，好似無數的蚊蟲在耳邊飛繞，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看到自己拿起開山斧劈開桃山，又看到自己將三尖兩刃刀倒轉插入華山。

母親一次次轉身離去的背影，楊戩竭盡全力撲向那扇門。他摔倒在門前卻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楊戩奮力地往前爬，伸手想要抓住母親的雙腳。

他看到自己用力向前伸去的五指，耳邊是門關閉的聲音，瑤姬的身影也隨著這聲響動消失不見。

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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