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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若薷話鋒一轉：&ldo;晏修明倒不像現在社會上那些個做張做致、喬模喬樣的丫頭，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rdo;沈陸嘉心頭的煩惡更甚，他陡然覺得自己彷彿成了一隻小蟲，而樹脂就要將他一點一點地吞噬，直到無法動彈。&ldo;母親，我現在還不想考慮個人的事情。&rdo;這個兒子一直是乖覺懂事的，這樣明目張膽地違逆她的意志還是第一次，陸若薷登時大怒：&ldo;你以為我會看得上晏修明那個媽，你以為我想和那種貨色結親？真是笑話，沈家是什麼身份？陸家又是什麼身份！要不是你那位好父親為了一個女人拋棄了我們母子，沈家也不會失勢成現在這樣！區區一個市宣傳部長，還未必能隨隨便便進我們家的門！&rdo;&ldo;母親。&rdo;沈陸嘉語氣痛楚：&ldo;現在是晟時的上升期，我只是不想被兒女私情絆住手腳而已。&rdo;陸若薷這才放緩了口氣，她滿不在乎地一揮手：&ldo;我早就告訴過你，永遠不要相信女人，更不要陷入愛情。在感情裡，不是你的真心被別人的負心所傷，就是你的負心傷了別人的真心。人心莫測，你自以為的真愛，在別人那裡，或許只是一盤葷菜。枕邊人合上眼眸，在那個由她自由主宰的精神世界裡，你就這麼有把握自己還是她的愛麼？你只要把晏修明當做一件物什就可以了，每個月送她兩件珠寶四束玫瑰幾套好衣裳，管保她死心塌地，誰叫你去真愛上她？&rdo;沈陸嘉不覺蹙眉，&ldo;母親，既然不喜歡她，又何必耽誤人家。&rdo;&ldo;喜歡？&rdo;陸若薷玩味一般地重複了一遍，死死盯住兒子，一字一頓道：&ldo;你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有喜歡的人了？&rdo;煙霧裡依稀有一雙涼浸浸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睇著他，沈陸嘉睫毛微垂，&ldo;沒有。&rdo;&ldo;沒有最好，我也不想為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壞了我們母子間的和氣。我累了，其餘話不用再說了，明天你就抽空和晏修明吃個飯，記住，其他不要緊，但是千萬不要碰她，萬一粘上了，那就成狗皮膏藥了。&rdo;陸若薷不忘指點兒子。沈陸嘉修剪得整齊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裡，半晌，他才鄭重開了腔，&ldo;母親，這種事我做不來。&rdo;&ldo;你說什麼？&rdo;陸若薷陰沉沉地問道，未等兒子答話，她一把抽出身側霽紅大花瓶裡cha著的雞毛撣子就劈頭蓋臉向沈陸嘉身上招呼過去。沈陸嘉不躲不讓，任由雞毛撣子抽在身上。陸若薷雖然坐在輪椅上，但是上臂可以說使足了力氣，一時間臥室內噼啪響個不停，好幾根黃褐色的雞毛都飄落下來。&ldo;我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不人不鬼，我還不是為了你！你爸爸是個混蛋，把我變成了一個笑話，連你那個貨腰孃的二嬸也敢挖苦我！&rdo;陸若薷狀若瘋癲，她一把扔開雞毛撣子，將空蕩蕩的褲管粗暴地捲上去，&ldo;看看我的腿！我這樣苟延殘喘，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你現在翅膀拐硬了，就不聽話了？&rdo;那哪裡能叫人腿，只是一段恐怖的ròu樁，ròu樁盡頭因為安裝假肢的緣故，還有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跡，看上去猙獰而噁心。沈陸嘉不忍卒看，別開了眼睛。陸若薷古怪地一笑，&ldo;嫌惡心嗎？你摸摸看，這ròu跟死的一樣，軟的、重的……&rdo;她一面說，一面當真去拽兒子的手往殘餘的斷腿上貼。沈陸嘉眼睛都紅了，他撲通一下跪下來，低垂的頭是一個絕望的弧度，&ldo;母親，兒子求您別這樣了，兒子求您了……&rdo;陸若薷奇蹟般地安靜下來，審慎地看了一會兒跪著的兒子，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張便籤紙，&ldo;這上面是晏修明的手機號碼。&rdo;沈陸嘉沉默地接過來，起了身。&ldo;您早點休息。&rdo;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間陰暗的常年飄著各種古怪香菸的臥室。門外張媽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沈陸嘉，&ldo;太太心裡頭也苦，你別怨她。&rdo;她是陸若薷嫁進門時從陸家帶來的傭人，自然對她格外上心些。&ldo;我明白的。&rdo;沈陸嘉疲憊地一笑，&ldo;我回房了。&rdo;沈陸嘉的臥室在三樓最南首。素來愛潔的他並沒有急著洗澡，而是坐在卷著雲頭的花梨c黃上，呆呆地看著張媽先前幫他拿上來的那瓶白雪香檳和兩隻笛形香檳杯。他的手撐在c黃上，彷彿不這樣就支撐不住身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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