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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店內,就聽夥計招呼道:“這位相公里邊請。”何異兒道:“有房間嗎?”夥計笑容可掬道:“恭喜相公,你是狀元客棧裡最幸運的一個,下一位就客滿了。”把手一指,很客氣地說道:“相公,那廂登記去吧,有什麼事隨時吩咐一聲。”何異兒點了一下頭,去櫃檯訂了房間。
這時候,樓梯上下來一個胖乎乎的頭戴書生帽的後生,只顧看著手中的百寶箱,不意與一個抱著字畫進來的人撞了一下,字畫掉了一地。那人大怒道:“說你這個人不長眼睛,還真沒見眼睛,一雙雞眼全嵌進肉裡去了,連個人也看不見。”
胖子聞聽不悅道:“就幾卷字畫也值發這麼大的火,有失斯文,我賠你就是了。”說著話,已從身上摸出一錠元寶,道:“都是天涯人,何時必生怒氣,這銀子你十天半月也掙不到,若買字畫能裝一車,別把人看扁了。”
那人不聽猶可,一聽此言更加有氣,動容道:“誰要你的臭錢,還不給我撿起來!”
胖子“啊呀”一聲道:“你今天怎麼了,吃錯了藥同學是中了邪,想把我吃掉。”
那人姓張,名懷古,江蘇人,自幼父母雙亡,寄養姑父家中。他從小聰明,過目不忘。十五歲便中了秀才,可後來上京考舉都屢試不中,姑父家也不寬裕,經他三進三出再也無力資助。張懷古迫於無奈,為求功名,一路靠賣字畫來到京城。他上午賣畫,下午繪畫,晚上苦讀,孜孜不倦,立誓不中舉人決不還鄉。今天生意清淡,心中煩悶,誰知回到店中,又偏巧被胖子撞落了字畫,又見他言語不遜,更加惱怒。厲聲道:“你撿是不撿?”
胖子答言道:“撿又怎樣,不撿又怎樣?”
張懷古聽了,“唰”的一聲,抽出裁紙刀,怒目而言道:“不撿就叫你血濺當場,死無完屍!”
胖子見勢不妙,忙陪笑道:“不必當真,不必當真,撿就撿,有什麼了不起。大丈夫處世能屈能伸,韓信少年還受胯下之辱,何況我乎。”言後彎腰把字畫一一拾起,遞給對方。
張懷古伸手接過,嗤之以鼻道:“如此沒有骨氣,難怪要去奉承閹人,我看你乾脆認那閹人做爹,那可比中舉強多了。”
胖子不以為然道:“你這個人為何總名落孫山,原來只長鬍子不長見識。這世道不孝敬他能平步青雲,不是我說你這人古板,又這麼寒酸,再有學問抵個屁用,我敢與你打賭,倘若你中了舉人,我當眾給你叩三個響頭,若是我中了,只要你眯起眼睛走出這家狀元客棧,就這麼簡單。敢不敢下注賭一賭自己的命運。”
“你是什麼東西,連名字也寫不出來的蠢貨,憑著有幾個臭錢也敢在這裡說大話,真不知道還有羞恥二字。”張懷古氣得胸襟起伏,指著對方的鼻子道:“你這王八都能登第,我自斃雙眼。”
胖子一聽,立即向店中大聲道:“大家都聽到了,這是他自己說的,到時請作個見證。”言後,也不理別人嗤笑,自顧走了出去。
何異兒一旁看得清楚,聽得明白,心想自己對京城地形不熟,冒然行事勢必打草驚蛇,料定胖子是去上公府,如果有他帶路可方便多了。想畢也跟著出了店門,追上胖子說道:“老兄,小弟初來乍道,不識此地環境,有心燒柱香兒,卻不知廟門在哪,煩與老兄一道去吧。”
胖子滿口應允,很有義氣的說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你有此心足見你與眾不同,大丈夫當曲則曲,當伸則伸,不可死板,攀權附勢並非不是好事,它能給你帶來榮華富貴。讀書之人當以仕途功名為重,切不可自鳴清高誤了前程,時勢所逼不這樣又待如何呢。”
何異兒接語道:“是呀,當朝政以賄成,官以錢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胖子說著話卻發現對方兩手空空,心下不解地問道:“欲去燒香又不帶香米,空手難見佛爺,不知兄臺帶有什麼稀世寶物?”
何異兒把弄手中金簫道:“三豐遺物,舉世珍寶,價值連城呵。”
胖子不知真假,信以為實。二人一路言談,不知不覺中到了上公府。胖子早已打點好了,駕輕就熟一路進入毫無阻攔。何異兒跟在其後,留意觀察,把四周地形默記於心。他倆被一個太監領著左彎右拐,順廊迂進入一間房裡。這房子很是寬敞,裡面擺設極其豪華。一案前坐著一個白面無鬚的人。他叫白竹筠,東廠主管,魏忠賢心腹骨幹。如今秋闈來臨,送禮之人特別多,魏忠賢就命他登記姓名,看金銀多少排名次。白竹筠見有人進來,頭也不抬地翻開帳簿,舉筆問道:“多少金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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