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石中火（八）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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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要不是他臉上那道疤太好認，我無法相信此時這個面色溫和，說話文雅的人和那個對我翻白眼，罵我沒出息的是同一個。

&esp;&esp;他活著離開大漠，回到塞北了。

&esp;&esp;但他好像沒認出我。

&esp;&esp;也不知道葉時景那廝死沒死在新露。這大夫畢竟為他做事，他死了還好說，他要是沒死，萬一待會兒我被魏大夫認出來，再次五花大綁地押送魔窟怎麼辦？

&esp;&esp;“不進來麼，姑娘的腿再站下去，怕是要廢了。”他淡然道，掀開避風的竹簾，似乎是等我入內，醫館內裡透出溫暖的光與草藥的氣味。

&esp;&esp;我低頭，看著自己髒兮兮的鞋子，有些不好意思踩髒他乾淨的地盤。

&esp;&esp;“小醫的陋館是入不了姑娘法眼嗎？”他笑著搖瑤扇子。

&esp;&esp;這股挖苦意味十足的話讓人熟悉又安心。

&esp;&esp;如今我確實需要處理傷口，只要小心一些，不怎麼把臉露出來，和我見過沒幾面的魏大夫應該不會認出我吧？

&esp;&esp;抱著僥倖，我把頭埋低，讓溼發擋在臉前。

&esp;&esp;“……有勞大夫。”

&esp;&esp;把問診桌上的銅板全部抓在手心，就要往醫館裡去。

&esp;&esp;摺扇擋在身前，然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這個這麼髒，別握在手裡。”

&esp;&esp;他從問診桌的抽屜裡取出一個月牙白的袋子，示意我把銅板全部放進去，我照做，他將袋子繫緊後遞給了我。

&esp;&esp;“進去吧。”摺扇在我背上一拍，催我入內。

&esp;&esp;醫館裡燒著炭火，很暖和，藥童守著炭火上的藥爐子搖扇，微苦的清香在室內蔓延。

&esp;&esp;“去那兒坐，烤火。”魏大夫指著炭火邊鋪著軟墊的竹榻。

&esp;&esp;我走過去，藥童抬頭看我，故意加快扇藥爐的速度，飛出來的炭火灰燼吹到我衣服上，我連往後退了一步。

&esp;&esp;“啊——師傅！”

&esp;&esp;他又吃了魏大夫一扇子，滿臉委屈，不敢發作，只能小聲嘀咕，“您再撿這種付不起錢的病人回來看病，我們醫館不如直接關門大吉好了。”

&esp;&esp;這話聽得我面紅耳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為我就是那種付不起錢的病人。

&esp;&esp;魏大夫沒理他，反而淺笑著問我，“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esp;&esp;明明他笑得如沐春風，我卻感覺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決定了我現在會不會被他一腳踹出去。

&esp;&esp;於是乖巧坐在炭火旁邊的竹榻上。

&esp;&esp;小藥童則在魏大夫和善的注視下自覺地抱著一沓醫書頂在頭上，去角落罰站，看上去他對這種懲罰輕車熟路。

&esp;&esp;我拘謹地坐著，不找痕跡地打量起周圍，這裡的佈置和塞北的粗獷風格不太像，晃眼間我還以為自己身在南邊某座城池的醫館中。

&esp;&esp;整體佈置很簡潔樸素。

&esp;&esp;牆上掛的丹青並非風雅的山水畫，而是一些草藥的畫像，那些藥草畫得栩栩如生，筆觸細膩，旁邊的清秀好看的蠅頭小楷詳細記載了草藥的名稱，功效，適用於哪些病症。

&esp;&esp;屋內桌椅擺放整齊，材質溫潤，視窗還有一個飲茶小榻，小榻旁則是書架和藥櫃。

&esp;&esp;突然，我與一張陌生狼狽的面孔對視，那女人渾身髒亂，披頭散髮，面色發青，只露出慌亂的眼睛。

&esp;&esp;這是人是誰？！怎麼躲在這兒？

&esp;&esp;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那是一面銅鏡。

&esp;&esp;而銅鏡裡的人是我。

&esp;&esp;心底生出苦澀，啊……現在怎麼是這幅鬼樣子，難怪路上的人對我態度惡劣，那小藥童要驅趕我，魏大夫也沒認出來我是誰。

&esp;&esp;幾番折騰下我這模樣與乞討的流民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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