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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金縷衣(一)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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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的手微不可聞的抖了一下,那張臉隱在忽暗忽明的燭光下柔和起來,挺拔的鼻樑和極深的眉眼似一湖春水,本是如珠如玉的貴公子模樣,卻帶著幾分淡淡的陰翳。

“姑娘缺夥計?”

他又不著痕跡的打量她,想探究她的真實意圖,不知是她城府頗深隱藏的極好,還是太過心胸坦蕩以至臉色坦然,他竟然猜不透她到底要做什麼。

“不瞞公子,這染坊就我一人,無論是染色製衣,還是給官眷送衣,一個人未免力不從心,若是有人幫我打個下手,倒是極好。”

以後若是攀上大定單,自己一個人的進展太慢,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更遑論去籌謀別的事情呢?

沈薺看著景安把藥粉撒在傷口處,明明痛極,卻還是一聲不吭,額頭上沁了密密的汗,倒是個倔強的人。

她看他沉默,覺得這人有趣,不覺中帶了幾分笑意。

想著西邊廂房還空著,那裡本來是沈薺五年前初來染坊住過的,現下堆著些不用的雜物,收拾一番還能住人。

待一陣忙碌過後,月下西沉,景安默默吹滅了燈,待沈薺走後,和衣躺在架子床上心裡莫名湧起酸澀之意。

新月如鉤,月色窈窕,給室內撒下銀色光輝。有呼嘯的風聲拍打著合起的窗戶發出陣陣聲響。

前些時日他還是清冷端方高不可攀的皇太子,眾臣高呼“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朝夢碎,火光乍起,從窗戶燃起,藉著東風火苗一躍而起,火勢越來越大。

父皇病重,摺子堆積如山。他正研墨,耳邊滿是“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在哪裡?

電光火石間想起晚間筵席中葉亭貞撩袍行禮,臉色在旁人看來滿是恭謹和敬畏,嘴裡卻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開口。

“吾願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千秋萬代,風華永駐。”

如淬了毒般的匕首刺進皮肉,痛的讓人難以呼吸。

他彷彿身子被麻痺,心中有一塊什麼正慢慢瓦解。

他最最敬重的攝政王,竟然要害他!

他不知道那根被火苗舔舐的橫樑如何砸下,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被老御醫易了容,死士替他擋下了那道火光。更不知道自己如何跌跌撞撞從承明殿密道逃了出來。

金碧輝煌的承明殿成了一片廢墟。

逃了許久,好不容易將手中白玉扳指換了一件黑袍和帷帽,正欲潛進攝政王府,卻被侍衛發現腹部受了一劍,如喪家之犬般東躲西藏。

景明雙手搭在受傷的部位,倏忽一笑,還好天理昭彰,不曾亡他。

終有一日,定要葉亭貞血債血償,報他皇室滿門之仇!

比起景安這般輾轉反側,沈薺這廂倒是一夜好眠。難得一夜無夢,雞叫了兩遍才肯起身。

沈薺看著落寞的西廂房依然掩在晨曦的霧氣中,還覺得是在做夢,昨天她竟然收留了個人?

景安孑然一身,怎麼看也不像個讀書人,自己本不該惹事上身,可她還是心軟。

大抵是因為他與那個人有幾分相像。

今日便是王府冬宴,劉夫人的馬車想必下午就到連雲坊接她過去。思及此,忙敲了隔壁張嬸黑漆的門。

景安還缺一身乾淨衣裳,染坊裡雖到處都是布料,一時半會也趕不出一件現成的來,倒不如借一件張嬸兒子陳應清的,到時候再給他做一件還回去。

她住的這條街離汴京繁華地帶稍遠,和沈薺的染坊不同,街坊鄰居大多做些小買賣,並不富庶。儘管天才矇矇亮,此時大多數人都已挑著扁擔和籮筐去了集市裡,門也都虛掩著。

張嬸聽得沈薺來意,二話沒說就拿出兩套青色衣衫,還細心的拿了件乳白色中衣。

“這些都是清兒沒有穿過的,請沈姑娘不要介意。不知那位公子是哪裡人士,怎的就到這裡來了?”

張嬸熱心腸,詫異景安的來歷。

沈薺接過衣裳,也只挑了兩句答道,“家中無父無母,來汴京謀條生路罷了。”

張嬸見四下無人,稍稍壓低了聲音,“沈姑娘,說句不中聽的,你可別嫌張嬸囉嗦,現下時局正亂,你又是個姑娘家,也確實需要個人託付終身了。”

沈薺沒想到張嬸一副神秘的模樣竟然是想說這個,不由得啼笑皆非,帶了幾分羞赧,“張嬸,您多慮了。現在正值年關,有些事沒頭沒尾的。正巧有個人來幫把手,我也好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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