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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傑張口結舌。孫廷雅盯著他，步步緊逼，&ldo;所以，你相信我們是為了次仁好，可你卻不肯同意我們的計劃。難道說，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孩子的死活……&rdo;&ldo;你放屁！&rdo;彭傑終於回過神來，罵道，&ldo;次仁是我兒子，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活著！&rdo;&ldo;噢？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rdo;孫廷雅眼睫落了雪花，低低道，&ldo;莫非，是因為她？&rdo;彭傑一愣。沈灃順著看去，女人手指著一個方向，可那裡除了積雪和泥土，什麼都沒有。孫廷雅一字一句道：&ldo;梅朵，你的妻子，次仁的母親。你不肯送次仁去看病，是因為她嗎？&rdo;她之前一直不知道，這裡到底有什麼特殊。可是剛才，看著彭傑古怪的表現，聞著空氣中隱隱約約的氣味，她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資料。她忽然就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天葬臺。這是村子裡的天葬臺。彭傑之所以大晚上來這裡，只可能是因為一個人。因為梅朵，是在這裡進行天葬的。孫廷雅輕聲道：&ldo;你很愛她吧？你一定很愛她。她離開了，你很難過，很痛苦，就快活不下去了。你不肯讓次仁走，其實是因為你自己不肯走，對嗎？你不能離開梅朵，你希望隨時都能來看她……&rdo;彭傑雙目赤紅，頭髮凌亂地纏在一起，像痛失伴侶的孤狼。他想罵孫廷雅，卻只能喊出含糊的音節。他已經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了。&ldo;啊……&rdo;孫廷雅像沒看見似的，繼續道：&ldo;可是我聽格桑說過，次仁的名字是媽媽取的。在藏語裡，次仁是&lso;長壽&rso;的意思，梅朵希望她的兒子長命百歲，你卻要因為自己的私心害死他，以後到了天上，你就不怕梅朵怪你嗎？你還有臉見她嗎？！&rdo;最後一句話猶如尖刀，瞬間刺進彭傑心臟。他跪在地上，雙手深深cha進土裡，手背青筋暴起。長髮擋住了臉頰，只能聽到他在不斷重複，&ldo;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rdo;念著念著，他開始覺得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樣孤僻的他，打從生下來就和周圍格格不入。同村的孩子沒有一個喜歡他，只跟小女孩梅朵，只有她和他要好。他是那樣喜歡她啊。幫她放羊，和她一起種青稞，春天時兩人騎馬去糙原，她像只百靈鳥般嘰嘰喳喳，他卻笨拙得一句話都不會說。不過她不嫌棄他，還給他跳舞，太陽底下女孩興奮地轉著圈，她的裙子真好看，轉起來像一朵花，她就是最好看的花。彭傑捂住臉，終於痛哭流涕，&ldo;梅朵……她就是在醫院裡死的。我送她去治病，村子裡的人都勸我送她去治病，因為我治不了她，醫生才可以。可是我送她去了，她卻死在了那裡，就連最後……就連最後的時間，我都不在她旁邊……&rdo;孫廷雅沒想到還有這麼個緣由，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彭傑抬頭看她，眼睛裡是瘋狂的光，&ldo;我不能送次仁去。他也會死的。我做過夢，他死了，像他媽媽那樣死了！梅朵會怪我的……如果我沒有照顧好次仁，梅朵一定會怪我的！那樣，我才再也沒臉見她了……&rdo;孫廷雅猶豫一瞬，還是走上前去。在他對面跪下，她直視著他的眼睛，道：&ldo;不會的。次仁不會死的。&rdo;彭傑搖頭，重複那句說過無數次的話，&ldo;我不相信你……你不會懂的，對你那樣重要的人，就這麼沒了。這輩子也失去全部盼頭，什麼都沒意義了……你不會懂的……&rdo;&ldo;你怎麼知道我不懂？！&rdo;孫廷雅忽然發怒。彭傑看著她，孫廷雅眼睛不知何時也紅了，淚光隱隱。她咬著牙，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艱難，&ldo;我懂。我真的懂。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死去，人生也因此徹底改變，我真的明白這是什麼感受……彭傑，你相信我。我想幫你，想幫你和梅朵的兒子，我說的全部是真心話！我用我的生命起誓，不會害你！&rdo;也許是她表情太鄭重，又或者是她眼中的痛楚太真切，彭傑居然怔住了，神情第一次出現明顯的鬆動。&ldo;爸爸……&rdo;細微虛弱的聲音忽然響起，孫廷雅悚然一驚，扭頭便看到次仁站在不遠處，烏黑大眼定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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