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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長袍撒落在地上，像月光落在了他心上，一片冰涼。她披散著頭髮，黑烏烏的眼神像極了可憐的小狗。楊靜淵還記得她赤著的腳踩在褐色的木地板上，捧在掌心，像捧起了潔白的初雪。他小心地儲存著這個秘密。為自己偷偷摸過她的腳暗自得意。他心裡一抽，她從前蠱惑著他，現在他絕不要再被她蠱惑。&ldo;收了太太多少好處，讓你這樣委屈著自己出嫁？我差點忘了，死給你看楊靜淵想捂住耳朵，哭聲仍如魔音灌耳。他冷笑道：&ldo;你哭什麼？我說的都是大實話。不是你想嫁……誰逼你？為了今年織鬥錦？不嫁你就不會幫著楊家織鬥錦奪回錦王？季英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rdo;季英英抬起臉叫道：&ldo;你拍屁股走了。三年！你知道三年是什麼意思嗎？意思是趙修緣有三年時間對付我家！我不嫁，楊家會保護季家嗎？趙家會動季英英，不敢動楊三奶奶。&rdo;他呢？他在她眼裡算什麼？她就不能來三臺找他嗎？三臺並不是益州這樣的大城，她知道舒先生，知道他在軍營。來了三臺，趙修緣鞭長莫及。&ldo;唔。就這是太太許你的好處。楊家三奶奶的身份，楊家的富貴，楊家的權勢。原來如此啊。&rdo;&ldo;太太為什麼要許我這樣的好處？不就是為了有朝一天和你冰釋前嫌，一家團聚？我想起來了。太太根本就沒想過要你死，是陳嬤嬤擅作主張。我現在才知道她做了什麼……&rdo;她的話被楊靜淵的笑聲打斷了。他輕蔑地看著她道：&ldo;季英英，你不過在這宅子裡住了一晚上，就替她說起了好話。我怎麼忘了，太太是多厲害的人。不用她吩咐，陳嬤嬤就能為她賣命。&rdo;接到益州飛鴿傳書。他跑了三百多里路趕回來。為了請一天假，他甘願挨六十軍棍。他又是為了什麼？為了聽她幫楊石氏說好話？楊靜淵哈哈大笑：&ldo;娶你的人是楊家三郎君。不是我。季英英，我早對你說過。我再也不是楊家的三郎了。&rdo;他說完轉身就走。&ldo;你給我站住！&rdo;季英英從地上爬了起來，紅著眼睛說道，&ldo;哪家的小娘子會選在熱孝出嫁？哪個小娘子不想風光出嫁？哪個小娘子會喜歡連新郎都沒有的婚禮！楊靜淵，我的解釋你不聽，我的委屈你看不見……&rdo;眼前人影一晃，楊靜淵已消失在了門口。&ldo;楊靜淵！&rdo;季英英奔出門去。樂風苑安安靜靜，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她跺腳大喊：&ldo;你給我回來！&rdo;沒有人回答她。季英英一咬牙大聲喊道：&ldo;好，我這就吊死在柳姨娘上吊的地方！我死給你看！&rdo;她旋風般回到房中，推開了窗戶，搬來圓鼓凳站了上去。她解了束在腰間的腰帶，用力往樑上一拋，飛快地打了個結，把脖子擱了上去。&ldo;賭了！&rdo;季英英瞪著眼睛看向窗外，脖子擱在腰帶上，吐著舌頭，垂下了雙手。一息，兩息，三息……他真走了啊。季英英洩氣地正想放棄。腿突然一疼，她條件反射地踢掉了凳子。……作孽啊！她被勒得直翻白眼，雙腳亂蹬，揮舞著手想要解開纏在脖子上的腰帶。楊靜淵手中的匕首扔了過去。腰帶被削斷，季英英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按著喉嚨巨烈地嗆咳著，抬頭看到楊靜淵站在窗邊。沒等她說話，楊靜淵冷冷地開了口：&ldo;季英英，你真能折騰。一哭二鬧三上吊今晚你使了個遍。可惜，你如果真的自己踢翻凳子，也許我還能信你一回。我不會再回來了，你真死了，我也不會回頭。&rdo;他的身影遠遠飄走。從視窗看出去，能看到輕盈的一抹影子飛鳥般越過牆頭。季英英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委屈地哭了起來：&ldo;楊靜淵，你這個混蛋！你幹嘛用石頭打我膝蓋！你不知道差點勒死我啊！好疼！&rdo;疼的不是她的膝蓋和脖子。是他走了。就像上一次他站在屋頂上看到晟豐澤和她。不管她崴了腳有多疼，不管她哭的有多傷心。他悄無聲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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