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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靜地微笑著,想起那一個漆黑的夜,現在,佔到了真正的優勢地位了:“認輸吧,蘆花,我並不一定要打死你。”
“放下槍,王緯宇!”蘆花喝令著。
“你再動,我就斃了你——”
“不要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現在還趕趟,本來,衝你給敵人秘密聯絡這一條,就蠻夠條件啦!”
“哈哈,你要斃我,好極了,等著我先斃了你再說吧!”舊恨新仇促使他扣住扳機,正要射擊,蘆花動都不動地笑了,笑得比他還響。“仔細看看吧!你的槍裡沒有子彈。”王緯宇大驚失色,手一軟,槍口衝下了。
蘆花說:“昨晚上我讓通訊員給你卸下的,因為我怕你喝醉了酒闖禍!”
一眨眼間,王緯宇的優勢完蛋了,他失神地注視著那轉輪的彈孔裡,果然一個個都空的。這個女人啊,他真恨不能一口吞掉她。——王緯宇,王緯宇,即使酒量再大,碰上心情不舒暢的時候,也不宜多喝,尤其瀕臨絕望的關頭,酒和毒藥是差不多的,這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的錯誤啊!
“你的子彈在這兒,給你——”蘆花從口袋裡把昨晚卸下的幾粒子彈,摸出來,毫不在乎地遞給他,順手也抽出她的那把原來屬於江海的二十響鏡面匣子。
王緯宇失去了最後的反抗力。
那支殺人如麻的槍,在支隊傳得神乎其神,因為擊斃的敵人太多了,據說隔些日子不開葷的話,夜裡都能聽到它的動靜。也許肖奎說得要誇張些,但這支槍在那個神槍手的掌心裡,命中率是百分之百,何況現在只有幾米距離,他自然不怕那支槍,而是非常瞭解舉著那支槍的手,她會眼皮都不眨地殺死自己。是的,她說得完全正確,有那封該死的信,罪名就足夠了,他無法把子彈按進槍眼,予以回擊,只好將那幾粒不太好尋覓的寶貝,學她的樣,也塞回口袋裡,等候她的發落。
要不是那燒藍閃亮的二十響,一個男人對付一個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這個女人,好像是他在石湖支隊的一顆剋星,最後,終於還是敗在了她的名下,他一屁股坐在桌邊,把頭低了下來。
四姐轉身向蘆花求情了:“ 蘆花,你說過的,天底下論親還是你我,看在我的面上,放了他吧!”她為情人差點要雙膝下跪了。
“你放心,四姐,我早年間答應過一個同志的話,我不會改口的,只要他不碰到我槍口上。”她問那垂頭喪氣的王緯宇:“你知道誰嗎?趙亮同志,我答應的話,是算數的。我倒要問你,大龍犧牲那年,你要把隊伍拉走,投靠你哥,你死不認賬。這回,又跟那年差不多,日子不好過了,又想打老算盤了嗎?這回怎麼賴掉?”信是他自己寫的,閃爍其詞,本來留有伸縮的餘地:“ 你怎麼想都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勸你還是趁早開槍吧!我是不會再回隊的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你打退堂鼓?”
“對,不幹了。”
“想投靠誰去?”
他有恃無恐地說:“那你就不用費心了!”
這時,蘆花一腳把那包衣物,踢到了王緯宇的跟前:“ 開啟看看吧!你的退路斷啦!”
王緯宇也有些惶惑和不解地看看那包衣物,又看看蘆花。這個和他共了十年事的女人,始終是他不可逾越的障礙。她那明亮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他的肺腑,而他即使拿出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本領,也休想使她產生半秒鐘的動搖。
處於在對雙方都不得不討好的情況下,四姐趕緊走去蹲在那包衣物旁邊,打圓場地拆開為王緯宇緩頰解圍。但是她哪裡料到,抖開那件夾絲貢長袍,滴溜溜滾出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猛地,她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因為油燈的光亮遠不那麼充足,還用手去扒拉一下,當她碰到冰涼僵硬的嘴臉,立刻往後一仰,昏厥了過去。
王緯宇渾身的血直衝到頭頂囟門,因為他終於從齊脖頸砍斷的腦袋,那臉上緊摳而陰鷙的嘴角,認出了是他的哥哥,他的心當時都停止跳動了……
她不是一個女人,她是瘋狂的報復者,那種毫無表情的樣子,使他不止一次想從桌邊蹦起,撲上去,和她拼個生死,一決雌雄。他並非要替那顆被砍下的頭顱報仇,而是要反抗這種超過他,並且壓倒他的力量,可一看那黑洞洞的要喝血的槍口,他按捺住自己。蘆花說:“還得謝謝你的信,要不,他也不會上鉤,我也報不了趙亮同志的仇,小石頭的仇,老夫子的仇,和石湖鄉親們的仇……”
她冷笑著,是一種強者的笑,是一種充滿了蔑視心理的笑。這個曾經逼得要跳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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