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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感慨。
可如今拈酸吃醋的人是謫仙般的謝玹——這對她乃是至高無上的肯定, 她如何能不愜心快意。
然轉念一想, 謝玹的心思一向難以揆度,她也有些拿不準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了。
容娡雖善於亦真亦假的哄騙人, 但她並不喜歡將問題含混不清的略去。
更何況,好不容易才逮得個謝玹對她的心意露出端倪的機遇,她豈能就此作罷,非得哄著他,激出他的佔有慾,讓他覺得她非他莫屬才好。
定了定心神,她看著他雪淨挺雋的側臉,試探著道:“杜簡鬱鬱寡歡,許是沉溺在母親去世的悲痛中,並未同我多言,只是因從前事同我表達歉意。”
謝玹未置一詞,容娡觀他神情,悄悄往他身上拱了拱,花朵似的裙裾堆聚在他霜白的衣衫之上。
她眉眼間浮上一絲惆悵,悶悶地小聲道:“我方才嘆氣,是因想到如今時局動盪,哀鴻遍野,若我未曾遇上謝玹哥哥,興許早就流亡而死,成了亂墳中的一具無名野屍了。”
她這話倒是在由衷的感慨,流露出幾分真情。
若不是遇見謝玹……
她如今會怎樣,容娡根本無法深想。
謝玹目光微動,偏頭看向她嬌妍的面龐,頓了頓,許諾一般,鄭重而又篤定道:“你是我的,我會護你安然無恙。”
說這話時,他微微蹙眉,嗓音薄寒如冷刃,似是不甚贊同她的假設。
自他身上朝四周漫開冷肅的威儀,他的眉宇間更是隱有清傲睥睨之色。
然而他的神情依舊稱得上是冷淡,絲毫沒有妄自尊大之意,只是在淡然地陳訴既定的事實。
他這樣的人。
生來便是處尊居顯的上位者,是超然物外漠然俯瞰人世疾苦的神明。
容娡聞聲抬眼,望見他淨澈瞳仁中屬於她的倒影。
——高居神壇上的他,此時正注視著她。
他的話沒由來的讓人信服。
容娡的心房緩緩充斥溢滿一種奇異紛復的情緒,令她沉甸甸的感到心安。
她愉悅地笑了笑,試探著鑽到他懷中。
謝玹的手臂順勢搭在她身上。
他瞥她一眼,並未移開手,縱容她依偎在自己懷中,虛虛攬了她一路。
直至馬車入寺,才讓沒骨頭似的她坐好,慢條斯理地收回手。
—
月餘不曾回到雲榕寺,寺院依舊古樸沉肅,並未有太多變化,只是因為臨近冬日,寒意漸濃,草木枯萎凋零,而顯得有些蕭索。
謝玹有事在身,命馬車將容娡送到她所居住的院落附近,便先行離開了。
佩蘭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隨侍在容娡身旁。
容娡沉默地往廂房中走,暗自心想,她一聲不吭地消失這樣久,雖後來有謝玹致信幫她解釋,但母親應當還是會心生不滿,想必免不了一頓訓斥。
果不其然,容娡一隻腳才邁入廂房的門,乖順的喚了句“母親”,廂房中的謝蘭岫便立即冷笑一聲,沒好氣道:“你還知道回來。”
謝蘭岫出身於世家之首的謝氏,雖說只是旁支,但也受到蔭庇,生活優渥,嬌生慣養的長大,未免有幾分心高氣傲——但因下嫁容家,這些年受了些委屈,性子日漸尖酸刻薄,連帶著對容娡的教養一向吹毛求疵,極為嚴格。
容娡熟知她的脾性,未置一詞,乖順地跪在她面前,垂著頭由她訓斥。
謝蘭岫畢竟是大家閨秀,便是訓斥人也說不出什麼太過分的話,翻來覆去、話裡話外的意思皆是悔恨自己對容娡疏於管教,最重的一句話也只是訓斥容娡不知禮義廉恥。
容娡平靜而漠然的聽著,心中毫無水花。
某種意義上,謝蘭岫的指責並沒有錯,她的確是為了達到目的,不知羞恥的去引誘謝玹。只是她慣來佯裝出一副乖順溫婉的模樣,謝蘭岫只當她是懵懂不知事的閨秀,以至於她稍稍做出出格之舉,便引來母親震驚之下的無比慍怒。
然而畢竟是血脈至親,容娡聽著她慍怒而咄咄逼人的話語,還是覺得心窩好似被尖銳的冷針刺了一下,令她的心房中浮出幾絲酸澀的不適。
謝蘭岫冷著臉訓斥她一陣,許是覺得口乾舌燥,止了聲,斟了一杯茶潤喉。
容娡見此,便趁機道:“母親,我見到劉覆了。”
謝蘭岫啜飲著茶,瞥她一眼,沒出聲。
容娡慢慢抬起低垂著的頭,小聲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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