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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興嘆了口氣,如今梁大山去了,梁家梁淮這一輩上就梁興年紀大,一般事情都由著梁興做主了。這個時候少不得還是得梁興出面說幾句,可是梁賈氏那架勢,怕是說什麼也聽不見去了。梁興對著身邊的幾個兄弟和兄弟媳婦們說:“去把嬸子架開,定棺!”
那一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幾個本家婦女上前架住了梁賈氏的胳膊,嘴上說著:“嬸子,讓叔好好的走吧”
梁賈氏扯著嗓子哭喊,卻怎麼也無法阻止那些人將那厚重的棺蓋抬了上去。
梁淮梁鳳他們也在棺蓋釘上的那一瞬間,放聲大哭。
年春妮透過淚眼看著那一切,心裡有什麼驀地碎了。那厚重的棺木將梁大山蒼白的面容籠罩,隨著八根棺釘釘入,他們是真真的永別了
“姥爺,走好。”年春妮心裡默默同梁大山道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在一群人的哭喊中,她默默地流著淚,將身邊一直扯著她衣角的梁曉緊緊的摟了摟。
棺木釘好後,便要由人打幡。按理兒最好是孫兒打,可梁大山只有梁曉一個孫女,不知是誰想到了年家傑這個外孫兒,好歹是個男丁。只是年家傑還太小,路都走不利索遑論打幡,這便由年春妮替了年家傑打著白幡一身孝服走在送喪的最前端。王氏端著一碗白飯,隨著身後,說是過了村頭就要摔碗。兩家本家由梁興選了四個壯實的兄弟抬棺木。哀樂奏起,一行人開始朝著梁家祖墳走去。
白幡很重很重,年春妮覺得自己的手臂痠痛的很,可還是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這是她能陪伴梁大山的最後一程,無論如何都要走完。這閉塞的村莊裡,除了這一次的送葬,女子是無法去墳塋拜祭的。日後故人入夢,也不過是能在家中祠堂裡,燒幾張薄紙罷了。而年家,還是沒有祠堂的。
日後,思念姥爺了,也只能默默地流幾滴眼淚罷了。
“嘭——”一聲悶響。
王氏在村頭地坎上摔了碗,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爹啊——一路走好——到了那陰曹地府也能吃得飽啊——”
這樣淒厲的哭喊,總是戳的人心頭難受,一群人又是一陣哭嚎。被勸了許久才有繼續慢慢的向前走。
年春妮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嗩吶的聲響,那些哀哀切切的曲調,讓眼淚怎麼止也止不住。
一行人緊趕慢趕地走到了梁家祖墳,有人接過了年春妮手裡的白幡,插到了墳頭上,抬棺的人在早已挖好的墳裡落棺。
第一掊土,是梁淮蓋的,他紅著眼鋤了一掀土,嘩啦撒下去,就像暈開的一朵花。接著是王氏鋤了一掀土。之後是梁鳳年文力兩口子,梁小娟袁東喜兩口子。在之後便是本家的一些親戚們,甚至年春妮和梁曉都被要求去捧了兩把土。
到了最後,梁鳳梁小娟姐妹兩個都是跪在墳邊用手捧著土堆的墳。勸解是沒有用的,父親的亡故,無論如何都是心上一道傷痕,無法排解,便只能用身體上的疼痛去緩解心底的悲痛。
只是在看到梁鳳的手指都磨出了血的時候,年春妮終於忍不住跪到了梁鳳身邊,喊了一聲:“娘”
梁鳳扭頭看了一眼年春妮,語氣十分的溫柔,她說:“春妮兒啊,姥爺走了,去看姐姐了,其實也挺好的。你姥爺看了你這麼久,你也來給姥爺多捧幾捧土吧。”
年春妮又想哭,可是眼睛澀的難受,她來到這個世界這許多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哭過,似乎是流乾了淚,卻也難受的無法排解。她便聽話的俯下身子一捧一捧的往那已經顯出了尖尖的頂的墳上撒土,身後年文力重重地嘆息。
其實年春妮心裡明白,他們這一代孩子裡,同梁大山最親厚的也就是自己了。梁曉年幼並不能太懂事,甚至大一點了也經常去她的姥爺姥孃家,同梁大山在一起的時日遠遠比不上自己,而年家傑除了小時候百日和生辰時見一見梁大山,也幾乎沒什麼照面的機會。梁大山此番離去,也終究只能在她的記憶力留下些什麼。對於那些孩子來說不過是一個日子,過去了就過去了
世人常說,入土為安。年春妮聽著周圍不斷的哭聲啜泣聲,不禁疑問,真的能入土為安了嗎?這剩下的一家老小就這麼擔在了還很年輕的梁淮身上了,也不知道梁賈氏如何捱過去這一關
當所有的儀式都結束了的時候,年春妮問年文力自己能不能留下來,陪一陪姥娘。年文力說不行,因為她姓年,她是年家的孩子,縱然她同梁大山再怎樣的親厚,在這一夜,她也不能留在梁家。她必須要跟著年文力離開,回到九泉莊,不管她再怎樣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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