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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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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朝建立的第八個年頭,也是啟朝真將一統江山的一年。展眼中原天下,大啟所轄疆域已佔十之八|九,零星一兩股殘餘勢力不過苟延殘喘,就連黃口小兒都知,用不了到今年年底,九州四海就會都隨啟帝姓蕭。

如斯盛況下,今年宮中的元宵節,自是熱鬧非凡。不僅主子們飲宴慶典不斷,在天子聖恩下,闔宮內監宮女皆有相應的衣食恩典。

張慶是宮中西苑花房的管事太監,花房宮人可得的節慶賞賜,當然就先到了他的手中。儘管和高階內侍相較,這裡宮人所得的賞賜比較微薄,但花房向來寒苦,是個毫無油水可撈、亦無進階之望的所在,能夠在這節慶日得到一點好處,已是叫眾人滿心歡喜。

張慶負手在廊簷下,瞧著底下人個個盯著賞賜眼裡冒光的樣子,正要發笑時,又見邊上那個名為姜煙雨的宮女,一如既往地神色清淡如雪,不禁皺起眉頭。

起先見這少女被分撥到花房時,張慶十分不解。如此出挑姿容,縱是無福伺候後宮娘娘,也當被分到宮內教坊等地,怎會來這冷僻所在?

張慶納罕之餘,就詢問分派人事的太監,知這少女雖模樣生得好,性子卻木訥拙鈍,既不能服侍主子,又無舞樂之技,只能來這兒侍弄花草,這也原是她在前燕宮中的差事。

從去年初冬到今兒這元宵節,姜煙雨在西苑花房做事有三個多月了,張慶冷眼瞧她素日情狀,見當日那太監所言真是半點不虛。

平日若無人問話,姜煙雨就能鎮日一字不語,明明是十五六歲的妙齡,卻神色終日無悲無喜,宛是一口荒郊枯井,暮氣沉沉,且也不知是因太過愚鈍,還是天生性子孤拐,半點不會來事,就如此刻,其他花房宮人都正眼巴巴地望著他,朝他笑說著“元宵如意”的吉祥話,以期盼能多分點賞賜,可這姜姓少女始終低著眸子,一言不發。

張慶雖也只是個低階宦官,放在宮中輕如鴻毛,但在西苑花房這一方之地,他是被捧慣了的。見姜煙雨不奉承逢迎,張慶心中不豫,不僅在分發賞賜時剋扣了當屬於她的那份,還對她冷冷道:“今晚你值守花房,不可因貪看花燈擅離職守。”

寒夜值守勞作,是花房諸多差事裡最苦的一件。張慶將話撂下後,見姜煙雨就低頭應喏,眉眼間依然寂淡,無一絲怨懟之色抑或委屈自憐,真就如落雪白茫茫一片。

張慶本意是對姜煙雨略施小懲,使她稍知人情世故,可對方無波無瀾,倒噎得他自己心氣不大順暢。其時天已黑透,其它花房宮人得了賞賜後,俱歡歡喜喜地結伴賞燈去了,獨姜煙雨默默走進了花房深處。今夜闔宮花燈錦簇的熱鬧似與她沒半分干係,她就合該與冷清孤寂相依至死。

明明綺年玉貌,但凡有兩分伶俐性情與上進心志,就能另有出路,可她卻似要自絕於人世。張慶頗感惋惜地搖了搖頭,也隨他人的腳步離開了花房,往附近宮苑看燈去了。花房內,就只剩下名為姜煙雨的少女一人,在孤燈下默然勞作。

正月夜仍似凜冽冬夜侵寒刺骨,早就凍得生瘡的雙手,在繁重活計的磋磨下已經接近潰瘍。然而,少女卻覺這體膚之痛還是太輕,不足以使她專注於身體的苦楚而忘記心中深切的痛楚,她還是能時刻清醒記得,姜煙雨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身份,她實是慕煙,是前燕最後一位公主,在世人眼裡,多年前就已病逝的前朝公主。

慕煙,十幾年前,這個名字總是與慕言一道被世人提起。清河公主慕煙與昭文太子慕言是燕帝僅有的一雙子女,因俱年幼失母,兄妹二人同在燕帝膝下長大。

那時的她,真似泡在蜜罐里長大,儘管延祚二百餘年的燕朝,已是日落西山,可年幼的她不諳世事,只知有父皇寵愛、皇兄疼惜,有與她同齡的未婚夫蕭珏等她及笄,每日裡過得無憂無慮,燕宮處處都是她留下的歡樂笑聲。

直到九歲那年,一向寵愛她的父皇,忽似變了一個人,先是要殺蕭珏、誅滅蕭家,後又要取她性命。若不是皇兄以身相護,那一日她定會命喪在父皇劍下。

即使未死在父皇劍下,她也旋即被父皇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地牢裡,整整三日不得半滴水米。在她氣若游絲,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陰暗潮溼的地牢裡時,是皇兄再度將她救了出來。

原來父皇還是要她死,只是皇兄這三日裡同樣不進水米,絕食以死相逼,才逼得父皇稍改心意。皇兄是父皇唯一的子嗣、燕朝唯一的正統繼承人,為這緣故,父皇留她一命。

那一年,父皇對外宣佈了她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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