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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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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保衛科長找我談話。這個科長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科長了,原來的科長,據說因為在大會上跟我打架,賣力得過了頭,廠長很看不慣他,就把他調走了。新科長對我態度不錯,這也是應該的,沒有我犧牲自己,哪裡會有他的今天?新科長說:“路小路,你在原料堆後面做什麼?你的工作不在原料堆後面。”我不防他用推理手法來處理問題,立刻語塞。新科長笑了笑說:“如果把這件事定性為打人事件,那你和魏懿歆都要受處分。你打人,他呢?對著生產原料小便。一個是行兇耍流氓,一個是搞破壞。”他說這個話的時候,科室裡就我跟他兩個人。我也聽出了他的意思,就說:“科長,你說該怎麼處理吧?”

保衛科長說:“算你們上班時間打鬧,就什麼事都沒了。他的醫藥費得由你出,你被尿在身上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我說:“就照你說的辦吧。”

保衛科長拍拍我肩膀說:“回去吧。回家替我問你爸爸好,路大全的兒子嘛。”

我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只好擼著光頭出來了。後來我還提著一籃水果去看魏懿歆,魏懿歆說:“路小路,我我我沒出賣你,我沒說你你你睡覺。”我當時一陣心酸,想說他夠意思,結果他女朋友進來了,二話沒說就把我轟了出去。我也沒怪她小心眼,要是我的雞芭報廢了,我老婆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九四年的時候,由於擔心廠裡買斷工齡,我爸爸早早地退休了,拿五百塊錢一個月,每天在麻將桌上度過他的無聊光陰。他很快長出了白頭髮,陳年的腰傷發作,漸漸變成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老人。我沒想到他會老得如此迅速,好像一棵秋天的喬木,一夜之間就改變了面目。我想我到老了也會如此,或者如白藍所說,未老先衰,那樣就不必忍受突如其來的衰老的煎熬了。我爸爸以前揍過我,後來我跟他對打,再後來我就沒有碰過他。我再也不會去揍我的爸爸了。

我爸爸退休之前,託人找到糖精廠的保衛科長,他們是老同事。保衛科長答應把我調到門房裡去做廠警,這事情我沒同意。我聽白藍說過:“小路,將來你無論做什麼,都不要去做看大門的。”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那樣你就真的未老先衰了,我會傷心的。”

後來保衛科長說,不做廠警也可以,把路小路借調到聯防隊去,那兒更清閒。我也沒答應,眾所周知,在某些年份裡,聯防隊的名聲很難聽。

那一年,我抽空去上海找白藍,我手裡只有一個地址而已。我坐上火車,沿著滬寧線往東,到上海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我坐上公共汽車,到醫學院去找白藍。宿舍的人告訴我,白藍上個星期就走了,去哪裡不知道。我失去了目標,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能一個人在醫學院裡逛。這是真正的大學,不是我讀的野雞大學,也不是戴城那種小家子氣的大學。我在裡面逛了很久,每一條道路彷彿都很熟悉,地上的落葉也很熟悉,我想起她說過的,每一片枯葉都只能踩出一聲咔嚓,這是夏天的風聲所留下的遺響。我想你是一個多麼詩意的人,可惜詩意對人們來說近乎是一種缺陷。我好像已經有幾輩子沒見到她了。

後來我走進了一條黑暗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兩旁放著很多瓶子,瓶子裡全是人體器官標本。再往前走,有很多怪胎標本,都是被扭曲得不忍睹目的胎兒。一切都是那麼地怪異,好像是有人在召喚我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扇門前,門鎖著,我透過小窗向裡面張望,看見幾具屍體擺放在那裡,用布蓋著,如此安靜地,我好像是走到了人世盡頭。猛然之間,我毛骨悚然,返身狂奔而去,那寂靜之中的笑聲告訴我,所謂奇異的旅程在此已經畫上句號。

那天晚上我回到火車站,打算回戴城,在北廣場上遇到了三個人,發生了一點口角,這三個人不由分說圍著我就打。我被他們揪住,無法脫身,當時我聽見其中一個人竟然操著戴城口音,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在對打中我的一個槽牙掉在了地上,臉上全是血。後來這三個人揚長而去,我也不敢去追,只能跑進火車站,在廁所裡洗了把臉,免得警察把我請進去。我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自己的半邊臉腫得跟豬頭一樣,完全失去了從前的瀟灑風采,與我在醫學院看到的怪胎相去無幾。

那天我上了火車,是站票,火車非常擁擠。我被打得昏頭昏腦,實在站不動了,就跑到餐車那裡,要了一杯十八塊錢的綠茶,然後我就可以坐在餐車上了。我非常想睡覺,頭暈得像在坐旋轉木馬,但我又不敢睡,怕坐過站。後來,對面有一個女孩問我:“你去哪裡?”

我說:“去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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