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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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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位分給卞德仁的平房,他們住進來的時候是剛剛建蓋的,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年了,牆面、磚瓦、地面、門窗、灶臺,各處無不透著舊態、陳色,即使將它們重新粉刷,重新抹淨,也不足以使它們煥然一新,歲月的痕跡不是積澱在上面,而是長在了上面,清除是清除不掉的。就像人已承載了無數時間後,表面上再做何種整容,身體的各個部位也是不能返老還童了。這個平房,是他們生命的田園,他們的孩子是種子,他們的種子在這裡成長、開花、結果,果實熟透了,他們就將熟透的果實撒了出去,果實上該播種新的種子了。每一個孩子就是一個品種,他們開的花,結的果各不相同,適合播撒到哪兒,就播撒到哪兒了。孩子們的種子上又會開新花、結新果,開的什麼花,結的什麼果,他們只能是隔岸觀火;再往後,一代一代繼續地播種、開花、結果,他們就連隔岸觀火都不能了,他們就走向了落葉歸根,埋在了黃土下。生命這樣輪迴,週而復始。從這個平房,五個兒子都已經走了出去,剩下了他們兩個老夫妻,這個院子,從過去的擁擠、吵鬧,歸於了寬敞、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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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下來,他們才有時間回憶了,回憶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們最多的時間,成了他們最有興趣的愛好。有時,卞德仁和侯翠翠單獨待在房間的時候,說起他們的過去,他們總是有種恍惚,覺得他們現在就是他們的過去,中間生育、養育了五個兒子,又看著兒子們娶妻生子,那過程好像是一眨眼的,一下就跳到了現在,甚至覺得他們是昨天才從侯馬趕過來的。那個時候,卞德仁就不由感嘆一句:日子過得真快喲!侯翠翠就跟上一句,是哪,我想起你買我的事,就像在昨天呢。他們對過去有著深刻的記憶,卻同時又像個失憶者,忽略了過程,想的時候,只能閃現出一個過去時;過去到現在,被壓縮得沒有了時間的過程,過程彷彿停留在了空間,沒有走時間的軌道,他們於是一步就跨了過來。時間是多麼地微不足道啊。平靜下來,細細地,慢慢地,他們望著彼此臉上爬滿的大小不一的皺紋,才會回到了過去的過程上,回味著,又發覺過程其實是漫長的,其間事件的點點滴滴數說起來,可能到了他們離開這個世上的那一天,都數說不完;發生的過程有多長,他們就將述說多長,說起來,就濃縮不了了,只嫌少不嫌多的。他們的大半生都過去了,剩下的就是一段小半生了,用小半生去講大半生的事,怎麼能說得過來呢?更何況那小半生的終止符說來就來了,不容你準備的。這麼一看,過去是那麼悠遠,歲月人生是如此的悠長。

說起來,侯翠翠掐指算起,她的名字“侯翠翠”從什麼時候再沒有“用”過了?“用”就是別人張口叫起來的。卞德仁想想說,好像是從她生了第一個孩子銀翠後開始的。他改口叫她“孩子她娘”了。侯翠翠嘆口氣,苦笑著說:我的名字不用了,我自己都要忘了啊。卞德仁順著,半玩笑半安慰她說:你再沒叫過我“哥”,我也忘了我是比你大了。自從侯翠翠和卞德仁有了第一個孩子卞銀翠後,他們之間的稱呼不由自主地改換了“孩子他娘”、“孩子他爹”了。解放前孩子們叫他們“爹孃”,解放後就叫“爸媽”了,他們之間稱呼也就變為“孩子他爸”、“孩子他媽”了。利落的時候,去掉“孩子”,只叫“他爹、他爸”和“他娘、他媽”。後來他們又有了孫兒,在孫兒們面前,他們有時又叫了“他爺爺”、“他奶奶”,也是不由自主的。怎麼換口,他們之間是再沒有相互指名道姓了。好在卞德仁有單位的,他的名字在單位還是被人叫來叫去,不叫他名,也稱他姓的,從“小卞”到“卞師傅”、“老卞”的,總之,“卞”姓不離口的。而侯翠翠,從她“嫁”給了卞德仁,外人就叫她“卞家的”,後來,歲月長著,她的稱呼變換和增加著,叫她“卞嫂”、“卞嬸”、“卞姨”、“卞大媽”、“卞奶奶”的都有,怎麼變都沒有人叫過她的姓,呼過她的名,這怨不得別人,她沒有單位,一個家庭婦女,外人又有幾個知道她的名和姓呢?想起自己的名字,侯翠翠總是不由得就想起卞德仁和她在一起,還叫她名字的當年。那時,她“翠翠”的名字被人叫起來,是多麼的理所當然和唯一啊。她“嫁”了後,生了孩子後,就變了;那當年提起來,似近似遠的。

卞德仁說:日子過得真快喲(2)

想起當年,侯翠翠母親交代他們兩人“有命就好好活吧”的話,卞德仁就問侯翠翠,說:你說,咱們這輩子活得好不好?

侯翠翠想想,反問他:你說呢?

卞德仁眉頭微微皺起,認真地思索起來,片刻,說:娘說的好,是個啥好?

《你說把愛漸漸放下會走更遠什麼歌》 第12部分(第1/4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