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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田田因為過於愕然出現了短暫失語,不由自主地點頭。

於是孫立白縮回手,翻過她的飯碗,將她剩下的小半碗飯扣到自己的碗裡,若無其事地繼續吃。

「……」

何田田看著那隻空空的飯碗,又看看他吃得紅潤水澤的嘴唇,烏木筷子夾了醋溜土豆絲送進去,露出一線雪白的牙齒和肉紅的舌尖,嘴巴抿了抿,土豆絲和齒舌便都看不到了。

外面天剛黑下來,沿街店鋪全都掛出了彩燈,自古食色不分家,一串串俗氣的紅燈籠伴著憧憧人影和炒菜熱香,氤氳出曖昧的夜生活氛圍。

何田田倒了滿杯茶,一口灌下去,心裡對自己說,他不是故意的,那不代表什麼。

她不敢多看孫立白,偏過頭死死盯著右側方的玻璃,卻從倒影裡看到孫立白慢慢抬起了頭。

就像電影裡的慢動作,何田田覺得自己的心快要撞斷肋骨蹦出來——肯定是恐怖片!

而她就像恐怖片裡與惡鬼狹路相逢的路人甲,枉自撕心裂肺,身體卻僵直得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

孫立白抬頭,先看了看她的側臉,再鎮定地轉向。

兩個人,兩雙眼睛,他和她在玻璃牆的倒影裡目光重合。

他們正坐在一束射燈底下,孫立白膚色深,偏黃的溫軟光線卻把他照得肌膚柔瑩,彷彿陳年象牙雕刻的完美人偶。他不知什麼時候敞開了襯衣領口,除了完整地向下延伸的頸部曲線什麼也沒露,卻足以讓何田田回想起她見過的好風景。他仍在倒影裡看著她,臉上明明看不出表情,卻不肯移開視線。那對黑得看不見瞳孔的眼珠閃閃發亮,像她左腕上戴那串黑曜石。

何田田縮了縮手,就像被貼肉的手鍊燙得生疼。

吃完飯,何田田叫了服務員付帳,她有點擔心孫立白跟她搶,好在他似乎沒有這種大廳廣眾之下表演的嗜好,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等她回來,目光的落點是她留在位子上的包。

何田田去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來回起碼五分鐘,這五分鐘裡他根本沒動過。

她站定了看了他一會兒才繼續走回去,低聲說:「我們走吧。」

孫立白跟著她站起來,他手長腿長,站在後面也先一步推開門,微涼夜風夾雜著人聲撲面襲來。

「嗯……」何田田竭力想把話說得委婉點,但她今天狀態異常,腦子裡一團漿糊,舌頭也不聽使喚,「我想……想去逛吳山夜市……你如果要回去走那邊,地鐵龍翔橋站,或者出了這條街好打車……」

「我也去。」孫立白說,然後看著她,就像在等她帶路。

何田田身不由己地轉身,因為動作太僵硬,差點左腳絆倒右腳,幸好孫立白及時出手拉了她一把。

「……」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無言地往吳山路走,何田田心慌得厲害,耳邊儘是自己的心跳聲,甚至蓋過了腳步聲和路上車輛的聲音,眼睛只敢盯著地面一長一短兩個影子,每當兩條影子重疊時就打個哆嗦。

這樣下去不行,她絕望地想,暗罵自己沒出息,得找點話說,一定要想出個話題……

「對了,」何田田絞盡腦汁終於從記憶裡扒拉出一個話題,喜出望外地飛快轉身,「你上次說喜福來工作室合作,是怎麼合——」

「咻!」一輛摩托風馳電掣地擦著街邊掠過,快得人們連這莽撞的騎士是男是女都沒看清,只得衝著尾煙拋下一堆模稜兩可的罵句,本地人的杭州話和外地人各帶口音的普通話完美地融合互補,共建和諧社會。

何田田耳邊聽著這些模糊不清的句子,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玩過的俄羅斯方塊,正方形上面壘著左勾子右勾子,豎勾下雨一樣紛紛落下,緊張得眼前發黑呼吸停頓,手指抽筋般拼命地按啊按啊,根本聽不見ga over的音樂聲。

現在她也什麼都聽不見了,自從孫立白掐著她的腰帶她躲過那輛摩托,她的耳朵裡似乎就只剩下「噼噼啪啪」,像春節裡小孩子扔出來的響炮,又像尤思最愛的減震塑膠膜,就在她耳邊一顆一顆地捏爆。

一家燒烤店和奶茶店之間留有縫隙,兩邊都沒把燈打過來,似乎預設那裡是堆垃圾或者開後門的地方,何田田被抵縫隙裡面的東牆上,牆後是那家生意興隆的燒烤店,她能聞到烤饅頭片的酥香。

縫隙很窄,所以孫立白擠進來並不容易,他幾乎伏在她身上,十幾厘米的身高差,雙手仍然緊握著她的腰。

他在喘息,何田田不是聽到而是感覺到,他伏在她身上,重得像一床內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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