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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不好要送什麼給杜恆熙,雖然沒人會嫌錢多,但單送錢又不夠誠意。

正煩惱間,金似鴻恰好經過花市,抬眼見一輛輛花車擠滿了街道,人群擁擠十分熱鬧,進去了才知道今日還有商家在拍賣桃花王。

新年剛過,大家都來此處挑揀桃花,紅色桃花寓意宏圖大展,賣相好寓意好,去年好運的,今年再買一株來添運,去年走了厄運的,更要買一株來轉運。

金似鴻擠進人群,看到擺在正中間的是最貴重少見的一款碧桃,重瓣雙託,花朵豐腴,顏色鮮艷,悉心種了三年,高達16尺。是今年的花王。

金似鴻心思一動,突然覺得杜宅如此冷清單調,很適合這種鮮艷的東西來增添活潑,於是砸了重金買下,又借筆來寫了張卡片,插在花上,便找了輛膠皮車,連人帶花拉去了杜公館。

不料金似鴻如此盛意拳拳,卻撲了個空。杜恆熙那日正好去了戲院,杜家的下人跑到戲園子來稟報時,戲臺上正在唱《鎖麟囊》,正唱到「一霎時把七情俱已味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叫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唱戲的是近來天津衛最火的花旦,名喚吳雪蘭,人也像嬌滴滴一朵蘭花,身量苗條,眉目清秀,頗有幾分姿色,舉手投足比姑娘家更嫵媚。最迷人的還是那雙瀲灩的秋水眼,未語先愁,欲說還休,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魂。

杜恆熙其實並不會看戲,好像天性裡缺了那根敏感神經,一切盪氣迴腸賺人熱淚的叫座大戲到他這裡都像水吸進了海綿,淌不出任何東西。

只是賦閒在家,沒什麼事做,幾個認識的官家子弟總約他出來,不能一直推拒,顯得自己不夠合群,偶爾也會出來看看戲。

他看不懂臺上唱的大戲,同桌的幾位也不見得心思就在戲上。比如那位警察廳長的次子王崇耀看著戲臺上裊裊婷婷唱戲的吳雪蘭,那模樣簡直恨不能衝上臺去扒了人家的衣服,將人就地正法。

這齣戲剛一結束,人進了後臺,王崇耀就坐不住了,跟看到骨頭的狗一樣急哄哄地跟了進去。

同桌的侯萬洲穿一身青色的對襟長褂,慢悠悠搖著扇子,他是滿清遺貴,有皇室血統,很看不上王崇耀垂涎的嘴臉,嘖一聲,「老子這樣兒子也這樣,一個靠巴結英國人混出個爵位,一個跟在戲子屁股後頭嗅個不停,天生的奴才命,一個比一個下賤。」

另有人笑道,「你也別說他。你是不知道,王老二之前在妓院翻雲覆雨時被他太太抓姦,當場把那物事嚇軟了縮回去,由此留下病根,之後再硬不起來,誰弄都不好使。這麼憋了有大半年,好不容易在薛神醫那兒看好了,可不得好好用用大展神威嗎?換成你你也得憋的發瘋。」

「都縮回去了還能出來?」侯萬洲用扇子掩嘴,譏笑了下,「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他這麼好面子的,會肯去看這種病?治好了不得殺了人滅口?」

「怕什麼?那薛神醫是個瞎子,所以找他的人才多,兩眼一抹黑,是人是鬼都辨不出,絕不會洩露你的秘密。」

杜恆熙低頭喝了口熱水沖泡的碧螺春,下人正好這時來通報金似鴻拜訪的事。他撣撣袍子,放下翹起的腿,跟同桌的示意一聲,便跟著下人離開了。

杜恆熙刻意在街上多繞了兩圈,到達公館時,天色黃昏,金似鴻因為有事已告辭了。

只剩下那16尺高的碧桃樹,紅艷芬芳,把周圍站著的人也映照得一臉緋色。如此一座龐然大物,杜恆熙繞著走了圈,看到桃花上還插了張卡片,取下來一看,發現是一封請柬,請他出席三日後的開業儀式。杜恆熙沒什麼表情,翻過來卻發現背面還用瘦金體寫了一行詩: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杜恆熙愣了愣,然後慢慢笑了下,重把那卡片折攏了,收進衣服的口袋裡。又湊近到桃花那兒,低頭深深吸了口氣,一股清冽的觸動的微香。

送花來求和,也真虧他想的出來,幫自己當耍脾氣的女子來哄嗎?

他派下人把花種到院子裡去,正對著那兩棵柿子樹,於是空缺的西南角也變得生機盎然起來。

第7章 人心易變

鑼鼓鞭炮齊鳴,請來天津衛有名的舞獅隊,一條長街擺滿了賀開張的花籃,滿地都是鞭炮燃放後留下的紅紙。

金似鴻親自站在門口迎客,臉上笑意盈盈。他一身條紋西裝,線條筆挺,頭髮抹了髮蠟後光可鑑人,皮鞋更是一塵不染,錚錚發亮。昨日還是火場中灰頭土臉的小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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