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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國篇： 落芳盡處不是春（二）我跪過去，捧住他的頭，用我冰絲的袖子擦他滿臉的血和淚，嗚嗚咽咽地哭泣。許久，蕭採繹將我拉開，拉到視窗處，讓我呼吸窗外新鮮的空氣。我用力吸了兩口，才覺得已哭得聲幹力竭，胸口憋悶到疼痛。&ldo;繹哥哥，宇文昭會拿母后怎麼樣？會打她嗎？&rdo;我問著。宇文昭入母親寢宮時並未帶兵器，他甚至是特意解了長刀交給自己的侍衛，然後孤身一人含笑入內。可那笑容之中，我能嗅得到那如同豺狼見到美食般的那種貪婪和得意。我抬起懵懂的眼時，卻對上蕭採繹驚悸痛惜的眸。他小心地用他的大手擦我的眼淚，然後忽然將我抱在懷裡，用力地讓我一時喘不過氣來。&ldo;棲情，情兒，答應我，從現在起，不要離開我一步。我……我絕不能讓人傷害到你。&rdo;他的聲音顫抖，連身體也在顫抖，可他的懷抱寬厚而結實，恍惚讓我想起，他已經十六歲，算是個大人了。而我呢？十五及笄，再有兩年，也便算是成人了。臉上突然燒紅，便覺得這樣抱著太不妥當。畢竟我不是六七歲的小娃娃了，連顏遠風見我時都不肯再牽我的手，只肯用溫暖而柔和的眼神遠遠看我，靜靜看我。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會看著母親，憂傷而黯然地看著母親，似看著守護一生的珍寶。我推開蕭採繹，奔向母親的寢宮，在那雕花刻紋的迴廊裡，躲在紋著鳳舞九天的樑柱後，等著母親出現。那鳳舞九天的圖案，和我銜以出世的鳳玉中的那隻紫鳳，有很相似的姿態。人們都說，那是吉祥，那是富貴，那是幸福。可我只想用所有的那些來交換，交換我的父皇，我的母后，以及我一家人的一生平安。蕭採繹緊跟著我，扳著我的肩，輕輕道：&ldo;姑姑不會有事，棲情，你不能呆這裡，這裡太危險。&rdo;我轉過臉對著他：&ldo;既然這裡危險，你為什麼說姑姑不會有事？&rdo;蕭採繹有些不自在地別了別臉，有些厭憎地瞥了一眼那緊閉的內室宮門，咬著牙道：&ldo;姑姑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來護住你，護住太子，護住我們大家。她一定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而你……&rdo;蕭採繹撫著我的臉龐，已經有些突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慢慢說：&ldo;你並不知道，你也已經很美麗，很危險。&rdo;我似懂非懂，伸出手摸自己的臉，涼涼的，滾了許多的淚水，一定很髒了。而蕭採繹已經捏緊了拳頭，惡狠狠般說道：&ldo;我不能讓人欺負到你，絕對不能。&rdo;我捉住他的手，攤開，將我自己小而纖細的手指放在他的掌中，輕輕說：&ldo;我知道繹哥哥一定不會讓人欺負我。&rdo;可是，怎樣算是欺負？我扭頭看那宮門，屏聲靜氣，似有男人得意的笑聲傳出，不知怎的淚水又下來了。母親，我的母后，我的媽媽，正在屋子裡給一個陌生的男人欺負。我已經知道了。8故國篇： 落芳盡處不是春（三）宇文昭出來時面上滿是笑容，高大的軀體挺立著，說不出的志得意滿。他回頭時看到了我們，蕭採繹將我掩在懷中，只躲在柱後故意用驚懼害怕的眼神瑟縮看著他。於是，他那對如鷹隼般的眼睛裡，洋洋的笑意更濃了，他緊了一緊黑裘披風，走過來拍拍我的頭，居然很溫和道：&ldo;小公主，你放心，雖然你的父皇不在了，還有我在，我會護著你們母女，還有，太子殿下。&rdo;蕭採繹將我搡得死緊，似在盡力遏制他自己以及我的身軀的顫抖。我閉著眼，連淚水都不敢流下。宇文昭終於走遠了。蕭採繹的身體傳出溫熱的潮氣，鼻息亦是濃重滾燙。他同樣驚懼，竟出了一身的汗水。&ldo;幸好，他沒打你的主意。&rdo;蕭採繹喃喃說，猶自不肯放開我。我嗓子口乾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勉強吞吐著哽咽的喉音：&ldo;繹哥哥，他說，父皇不在了。&rdo;蕭採繹抱住我不說話，我努力掙開他的懷抱，踉踉蹌蹌跑開，衝進母親的房間。空氣中，有母親溫柔清雅的淡淡素香，依稀還有父親所用的龍涎香的氣息，那種交織的味道，對我來說是如此熟悉而溫馨，但在闖入一個陌生男人之後，卻泊了一層怪異的氣氛，一陣一陣浮泛上來，燻得我越發的手足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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