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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夢裡睡裡，依舊盡是殷殷的鮮紅，那樣鮮明地泊著，如大片大片的血海，要將我淹沒。父親，我很害怕，可我已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母親，我很孤單，可我已不敢看你笑如春花後的欲語還休，花容慘淡。似乎在一夕之間，皇宮已成了宇文家的天下，除了宇文昭，他的兒子宇文宏和宇文頡甚至他的心腹也常會在昭陽殿出現，向他們的父親請示政務。夕姑姑顯然得了母親吩咐，很小心地將我看護著，即便病好了，也讓我少出自己的寢宮，免得老是和一些陌生男子見面。蕭採繹雖是皇后內親，但要論起男女親疏，原是不能在內宮中走動的，但母親顯然默許了他在昭陽殿居住。我不知道外界對此會有怎樣的議論，也懶得去猜測了。身邊的太監都顯得太過軟弱無力，有蕭採繹這麼身手高明的哥哥陪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很踏實。宇文昭老是和母親在一起，旁人避得了，他卻避不了要時時相見了。我按照母親的吩咐，乖乖叫他叔叔，向他行著長輩之禮。在母親的微笑示意下，他待我很和藹，甚至常從宮外帶來各種奇異玩物供我賞玩，感覺倒有幾分在討我歡心一樣。他向母親說：&ldo;我記得棲情這孩子以前很愛笑的，怎麼病了一場，就沉默了許多？何況也太瘦了，是不是御廚不上心？要不要換個廚子專門給她做些可口小菜？&rdo;母親扶了扶我髻上的滴翠珠花，有些黯然道：&ldo;昭，這孩子沒經歷過風雨，這些日子出的事太多，把她嚇壞了。&rdo;我聽到母親那麼親熱地呼喚宇文昭的名，又想到了在我病中被匆匆下葬的父親，不值和委屈直湧上來，淚水直往下掉。宇文昭驚訝地望著我的淚水，取了帕子來擦著淚，盡力溫和地撫慰我：&ldo;棲情，不用怕，以後有宇文叔叔照顧著，你們一樣會過得很快樂。你弟弟會是最快活的帝王，你則是最尊貴的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rdo;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我現在只想移開可惡的爪子！我&ldo;啪&rdo;地一聲，開啟了宇文昭在我臉上拭淚的手，衝出了屋子。宇文昭的手有些僵，被我留在身後的聲音更有些冷：&ldo;婉意，這孩子似乎很恨我？&rdo;接著是母親很溫婉的笑語，我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了。沒錯，我是在恨，我怎麼不恨？殺我父，奪我母，佔我江山，使我閤家為虜，我恨入骨髓！11故國篇：　驚塵回飈亂素秋（一）但當天晚上我便因為我的任性遭到母親的厲斥。母親匆匆來到我房中，趕走侍僕，只留著奶我長大的夕姑姑和蕭採繹，指著我鼻子罵我：&ldo;棲情，經了這麼些日子，我總以為你懂事了，可你居然如此糊塗！宇文昭兵權在握，京城內外，朝廷上下，俱是他的爪牙黨羽，你算是什麼東西，敢對他如此摔臉子，真的活膩了麼？&rdo;我看著自己鑲金嵌玉五色輝煌的房間，分明記得那一次，我一時任性說，我要依著自己脾性重新修整自己的房間，父親立即一口答應。那驕縱溺愛神情，此時歷歷眼前。憑它緬甸寶玉，東海珊瑚，和氏之璧，隋氏之珠，但要這天下所有的，只我一句話，便堆山倒海般捧到我的面前。所以我仰起頭，從喉嗓裡尖著聲調吐出字來：&ldo;我是大燕順安皇帝的三公主銜鳳！我是銜鳳公主！&rdo;母親的面色有一瞬間白了一白，然後冷笑：&ldo;丫頭，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順安皇帝現在何處？連你母親弟弟都只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麼？&rdo;這裡本就是我的家，什麼時候成了我們寄人籬下？我想笑，可咧開嘴，又是淚水直滾下來。蕭採繹一拉我，已將我藏到身後，注視著母親道：&ldo;姑姑，宇文昭雖在京城勢大，但放眼全國，未必就他一人獨大！晉國公安世遠早就不滿宇文昭獨掌朝政，先帝在世時便打出了&lso;清君側&rso;的口號，於晉州起兵；瀏王皇甫君卓本是先帝長子，見宇文昭弒君在前，挾持幼帝在後，也已在瀏州起兵；另有在滄州、明州活動的賈峒、白甫尉這些起於白丁的叛逆，因朝廷內亂，一時顧不到他們，勢力也已坐大；再說我們肅州蕭家，坐擁兵馬數萬，也不是吃素的，何況各處邊境，包括北方的黑赫，西方的安夏，一向以朝廷為尊，尤其是黑赫的欽利可汗，三年前娶了大公主雅情為妻，更對朝廷關切異常。宇文昭若非有君羽表弟這張王牌，得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怕早給追殺得無處容身了，哪裡輪得到他今日猖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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