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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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究竟不知幾時好到,大約同王道臺出洋經費一同匯出,到他那裡順便去問一聲,也是要緊的。”又想到:“仇五科能夠叫他洋東打怎們一個電報去,山東官場就不敢不依,可見洋人的勢力著實厲害。明天倒要聯絡聯絡他們,能夠就此同外國人要好了,將來到省做官,託他們寫封把外國信,只怕比京裡王爺、中堂①們的八行書還要靈,要署事就署事,要補缺就補缺。”想到此間,好不樂意。又想:“我前頭的錢,只有請律師用的是冤枉的。”又一轉念:“亦不算冤枉:有此一層,我將來回省倒有得交代了。這事情是山東撫臺答應的,可見得並不是我不出力。”
①中堂:指宰相等大官吏,因唐朝中書省的政事堂,是宰相掌事、辦公的場所。
忽然又想到新嫂嫂:“他究竟不是無情的人,是我沒有錢,叫我賃房子不賃,問我拿錢不拿,因此上反的目。畢竟還是我虧負他。現在我用的不算,大約山東又匯來二萬銀子,照機器的原價只有二萬二千兩,這裡頭已經有我一個扣頭,下餘的一萬八,是魏翩仞、仇五科兩個人出力弄來的,少不得要謝他倆一二千銀子:我總有一萬好賺。有了一萬,甚麼事情做不得。”陶子堯想到這裡,送信去找魏翩仞的管家已經回來,說:“小的到得魏老爺那裡,魏老爺齊巧打仇老爺那裡回來。小的拿老爺的信給他瞧,他說本來要來會老爺,停刻一品香準到。”陶子堯點點頭,又問:“魏老爺還說些甚麼?”管家道:“魏老爺問老爺這兩天還到同慶裡去不去,小的回說不去。”陶子堯聽了無語,管家自行退去。陶子堯本來在那裡想新嫂嫂,又聽了管家的話,不禁觸動前情,愈覺相思不置。肚裡尋思道:“前頭是我無錢,以致同他翻臉,如今有了錢,各色事情就好商議了。但是已經翻臉,怎麼再好踏進他的大門?”又一轉念道:“我同他不過鬥了兩句嘴,又沒有拍桌子,打板凳,真的同他翻臉,是我一時不合,不該應賭氣,這幾天不去走動,就覺著生疏了。最好今天一品香仍舊去叫局,吃完了大菜就翻過去,順便請請幾個朋友。他若留我,樂得順水推舟。他若不留,我也不走。等到明天山東的錢到手之後,先把房子租好,索性租一所五樓五底的房子,場面也好看些。然後託魏翩仞再去同他商量。女人的心最活不過,況且他並不是無情於我。倘若把這事辦好了,他從前是有過話的,不肯到別處去,一直要住上海。這裡有的是招商局、電報局,弄個把差使噹噹,快活兩年再說。”想到這裡,一個人在房裡,忽而躺在床上,忽而踱來踱去,看他好不自在。正想得高興時候,忽見管家帶進一個土頭土腦的人來,見面作揖。陶子堯一見,認得是他表弟周大權。問他怎麼來的,周大權打著紹興白說道:“阿哥,阿嫂來東哉。”陶子堯一驚非同小可!忙問:“住在那裡?”周大權道:“東來升棧房裡。”陶子堯道:“還有甚麼人同來?”周大權道:“還有個和尚同來。”陶子堯聽了,面孔氣得雪雪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道為何?只因這位陶子堯的太太,著名一個潑辣貨,平日在家裡的時候,不是同人家拌嘴,就是同人家相罵,所有東鄰家,西舍家,沒有一個說他好的。後來他丈夫在山東捐了官,當了差使,越發把他揚氣的了不得,儼然一位誥命夫人了。本來他家裡的稱呼,都是甚麼“大娘娘”、“二孃娘”,自從陶子堯做了官,他一定壓住人家要叫他做太太。紹興的風俗,人家的婦女沒有一個不相信吃齋唸佛的。有一天,他正在佛堂裡燒香,他婆婆偶然叫錯了一聲,只稱得他大娘娘,沒有稱他做太太,把他氣的了不得,念一聲“阿彌陀佛”,罵一聲“娘東賊殺”。等到佛堂裡出來,還一手捻著佛珠,一手拍著桌子,罵個不了。虧得他婆婆是一個忠厚人,不曾同他計較。
此番卻是陶子堯不好,不該應一連兩三個月不曾寄得家信。太太沒有錢用還是小事,實因常常聽見人說,上海地方不是好地方,婊子極多,一個個狐狸似的,但凡稍些沒有把握的人,到了上海沒有不被他們迷住的。今見陶子堯不寄銀信,一定是被婊子迷住了。一個月頭裡,他太太就要親自到上海來找他,是他婆婆勸住了。後來又等了一個月,還是杳無音信。他一定要走,婆婆勸不住,只好讓他動身。因為沒有人伴送,他婆婆把自己的內侄周大權找來伴送。太太嫌他土頭土腦,上不得檯盤。齊巧他孃家哥哥,在揚州天寧寺當執事的一個和尚,法名叫做清海,這番在寺裡告假回家探親,目下正要前赴上海,順便趁寧波輪船上普陀進香。他妹子知道了,就約他同行。這和尚自從出家,在外頭溜慣了,所以紹興的土氣一點沒有。他平時在寺裡的時候,專管接待往來客人,見了施主老爺們,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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