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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發黴生蟲。吃水要借人家的水桶到山下的一口水井裡去擔,擔回家又無水缸貯存,只好倒滿臉盆澡桶,剩下的就把水倒入別人的缸裡。趁中午、下午收工,我還得抓緊時間上山砍柴或下地墾荒。如不充足準備柴禾或趕時種出蔬菜,來日就要有米無柴難成飯或有飯無菜難就餐了。
正秀哪裡過過這種日子。自從搬到水塘頭的那天起,儘管哭罵之聲少了些,但我知道,她是把那股怨氣悶在心裡。我最感不安的是怕她悶壞身子舊病復發,那就要把我們倆都拖進無底深淵了。萬一如此,僅憑我每月二十多元工資怎能承受她無限無期的醫藥費用?一旦我們墮入窮途末路,她的小命又能活幾天?這是多麼可怕的後果!我必須設法化解她心頭的積憂,讓她儘快平抑心態,適應眼前的艱難與窮困。
就目前的條件,我實在無法給她一點點有效的安慰。我只能從務虛入手,哄她,逗她,樂她,希望能輕鬆家裡的氣氛,淡化她心中的懊惱。
我對音樂有著特殊的感受,每當高興或苦悶時,只要一聽到歌聲和樂聲就會忘乎所以,一切憂愁都煙消雲散。我買不起收音機和其他消遣之物。只有發揮自己的特長,經常吹起口哨,哼哼歌曲,甚至在被她罵得臉紅心跳的時候,還口哨不停歌不斷,嘻嘻哈哈逗她樂。有時她罵得兇了,我還變著法子企圖謔出一絲夫妻間的幽默,希望她能停雨轉晴。
有一次我在門外劈柴,她在灶前一邊做飯一邊不停地嘮嘮叨叨,鬧得人心煩。真想讓她適可而止。於是,我放下柴刀,進屋喝了一碗涼水,然後對她一笑說:“嘿嘿,你罵人的聲音都這麼好聽,如果能把罵聲變成歌聲,人家還會以為我們家買了收音機哩……嘿……我們合唱一個‘天仙配’好不好?讓左鄰右舍開開眼……”接著我真的怪腔怪調地唱了起來:“我劈柴來你炒菜,夫妻雙雙……”顯然,我的調謔既不是時候,也很不得體,正秀不但接受不了,還罵我這是把她當蠢婆戲弄,摔得鍋碗噹噹響。
人一但有什麼不順心,大概看什麼都不順眼。我承認,做家務事我確實不在行。儘管我小心翼翼,但做的每件事總是不盡人意。掃地,她說是姨婆畫“大”字,敷衍了事;稀飯煮稠了點,她說粥不象粥飯不象飯,鬼吃;煮稀了點又說是吃了難屙尿;炒菜不是說鹹了就是說淡了……。
更讓我不安的是,年關在即,我最擔心她賭氣不跟我回家過年,更擔心她回到家裡給我的老母親臉色看,給我的兄弟過不去,弄得全家不安寧。事實很快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她不但心平氣和地跟我回了家,還對我的家人以禮相待和睦相處。我真是由衷的高興。
在我家順利度過正月初三那個生死大關後,我相信她應該會想得更開些,我們的夫妻關係應該會從此融洽起來。春節期間,在我家住了幾天,又在她家住了幾天,眼看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精神狀態也好多了,正月十二日我們高高興興回到了水塘頭。
沒想到一進家門,眼前的情景又讓我驚呆了。只見滿屋上下一片狼藉:牆腳那兩個堵好的老鼠洞又被扒開了,而且旁邊又打了新洞,拱出的泥土滿地都是。放在床底下的那個老南瓜,那是留給年後的下飯菜,也被挖了兩個大洞,老鼠咬碎的南瓜皮、吃剩的瓜子殼撒滿四周,而南瓜則因為感染黴爛,發出難聞的酸臭味。年前吃剩的半袋米,無處儲存,臨走時吊在屋樑下,那該死的小精靈也能攀繩而下,咬破袋子,嘴啃腳扒,白花花的米撒了大半屋子。放在灶臺上的碗筷也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晚上睡覺開啟那床原本用報紙遮好的被子,發現也被老鼠咬破,那可惡的東西竟在裡面安家定居……。
看著這種慘狀,誰能受得了?晚上,正秀又蒙著頭泣不成聲!女人的哭決不會是單一的,必然夾雜著怨罵之聲。我聽著、受著,忍著、想著……,這種狀況下去,正秀的心永遠平靜不了,什麼夫妻情份,家庭幸福只能是水中月,鏡中花!
我必須設法改善這種狀況。我首先想到的是作為一個家庭,至少要有一點順手可便的必備傢俱。我連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也沒有,家裡空空如也,怎麼穩住女人的心?但是,苦於有心無力。我們每月的工資總是捏得緊緊的,不管怎麼省吃儉用,仍難維持正常開銷。油鹽米是要活命的,其他如穿衣、出行、待客,那時我還抽菸,而且煙癮很重,都是不可或缺的。除下這些必須費用,連買一口水缸或一擔水桶都要從牙縫裡擠出錢來,哪還有能力添置那些碗櫃木箱之類的貴重物品呢?
水塘頭西面有一片連綿的高山。六十年代初我們剛到南山時,山上山下松杉蔥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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