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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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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江面水平高低之差,竟達一百尺之多。船伕總是不斷注視江心岩石邊水的高度。這些岩石叫湘瀕堆,是因為驚濤駭浪向巨大岩石上衝擊,水花飛散起來,猶如美女頭上的雲禁霧鬢,因此而得名。湘額堆的巨石在完全淹沒之時,則形成一片廣闊的漩渦,熟練的船伕,亦視之為畏途。當地有個諺語說:“濰頒大如馬,翟塘不可下;湘額大如象,霍塘不可上。”這兩句俗語也不見得有多大用處,只因為河床的變化太大,有的地方水位低時宜於行船,有的地方水位高時便於行船,主要全以隱藏於水下的岩石之高低為準。有的地方,偶然降有大雨,船伕就要等候數天,直到水恢復到安全的水位再開船。縱然如此危險,人還是照舊走三峽,或為名,或為利,而不惜冒生命之險,就像現在蘇家一樣。出外旅行的人,極其所能,也只有把自己的安危委諸天命,因為除此之外,別無辦法。行經三峽的人,往往在進入三峽之前焚香禱告,出了三峽再焚香謝神。不管他們上行下行,在三峽危險的地方,神祗擔保有美酒牛肉大快朵頤的。

自然界有不少奇妙之事,在這裡,三峽正好是奇談異聞滋生之處,這裡流傳著山頂上神仙出沒的故事。在進入翟塘峽處,有“聖母泉”,是在岸上岩石間有縫隙,能回答人聲。每逢有旅客上去向縫隙大呼“我渴了!”泉即出水,正好一杯之量而止。要再喝第二杯還須喊叫。

蘇家向神祈求賜福之後,開船下駛。因為船隻行駛時相距太近會發生危險,通常都是在一條船往下走了至少半里之後,另一條船才開出。若逢官家有船透過時,有兵了手持紅旗,按距離分立江邊,前面的船已然平安渡過險地之後,便揮旗發出平安訊號。蘇東坡就曾作詩描寫道:

〖入峽初無路,連山忽似龕。

榮迂收浩渺,座縮作澗潭。

風過如呼吸,雲生似吐含。

墮崖鳴卒卒,垂蔓綠毿毿。

冷翠多崖竹,孤生有石楠。〗

飛泉飄亂雪,怪石走驚駭。偶爾他們的船駛過一個孤立的茅屋,只見那茅屋高高在上側身而立,揹負青天,有時看見樵夫砍柴。看那茅屋孤零零立在那裡,足可證明居住的人必然是赤貧無疑,小屋頂僅僅蓋著木板,並無瓦片覆蓋。蘇東坡正在思索人生的勞苦,忽然瞥見一隻蒼鷹在天空盤旋得那麼悠然自在,似乎絲毫不為明天費一些心思,於是自己盤算,為了功名利祿而使文明的生活受到桎梏銬鐐的夾鎖,是否值得?在高空飄逸飛翔的蒼鷹正好是人類精神解脫後的象徵。

現在他們的船進入巫峽了,巫峽全長五十里。高山聳立,懸崖迫人,江面漸窄,光線漸暗,呈現出黎明時的昏黃顏色,彷彿一片蒼茫,萬古如斯。自船面仰望,只見一條細藍,望之如帶,那正是天空。只有正值中午,才能看見太陽,但亦轉瞬即逝;在夜間,也只有月在中天之際,才能看見一線月光。岸上巨石聳立,巨石頂端則時常隱沒於雲霧中。因為風高力強,雲彩亦時時改變形狀,山峰奇高可畏,亦因雲影聚散而形狀變動不居,雖繪畫名家,亦無法捉摸把握。巫山十二峰中,神女峰狀如裸女,自從宋玉作“神女賦”以來,獨得盛名。此處,高在山巔,天與地互相接觸,風與雲互動鼓盪,陰陽雌雄之氣,獲得會合凝聚,是以“巫山雲雨”一詞,至今還留為男女交歡之稱。峽內空氣之中,似乎有神仙充盈,而云霧之內亦有精靈飛舞。蘇東坡青年的理性忽然清醒。他覺得此等神話背乎倫理。他說:“成年之人也仍不失其童稚之心,喜愛說神道鬼。楚辭中的故事神話,全是無稽之談。為神仙而耽溺於男女之慾者,未之有也。”

這時有一個年老的船伕,開始給他們說故事。他自稱年輕時,常攀登那些最高的山峰,在山頂池塘中洗浴,衣裳掛在樹枝上晾乾。山中有猿猴,但是他爬到那樣高處,鳥鳴猿啼之聲,已渺不可聞,只有一片沉寂與山風之聲而已。虎狼也不到那樣高處,所以只有他一人,但他並不害怕。神女詞附近有一種特別竹子,竹枝柔軟低垂,竟直觸地面,彷彿向神俯首膜拜一樣。有風吹拂,竹枝擺動,使神壇隨時保持清潔,猶如神女的僕人一般。蘇東坡聽了,頗為所動,心想:“人也許可以成仙。困難就在於難忘人慾耳。”(神仙固有之,難在忘勢利)東坡在一生之中,他也和當代其他人一樣,很相信會遇到神仙,相信自己也許會成仙。

他們的船進巫峽之時,“神鳥”開始隨船而飛。其實這種烏鴉也和其它聰明的鳥一樣。因為在神女詞上下數里之內,這些烏鴉發現有船來,就一路追隨,從船上乘客那兒啄取食物。乘客往往與烏鴉為戲。他們把餅餌扔到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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