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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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三,你個狗日的!”
趁著丈夫又一次探頭進來的瞬間,她拼著全身的力氣抬起一隻胳膊,對他揮了揮手,一句冷冰冰的話從嘴裡鑽出來——她懷疑這句話是不是自己說的——狗孃養的,你過來!——她對丈夫早已到了無恨無怨的程度,我為什麼要罵他呢?罵他“狗孃養的”,實際上是在罵婆婆,婆婆是條狗,老狗……‘老狗老狗慢齜牙,齜牙給你一掏灰筢’……二十多年前在大姑姑家寄生時聽到過的那個古老的關於傻女婿和丈母孃的故事油然浮上腦海:那是多雨又酷熱的年代,高密東北鄉剛剛開發,人煙稀少,大姑姑家是最早的移民,大姑父身軀高大,人送外號“於大巴掌”,他的大巴掌攥起來,就是兩隻馬蹄般的大拳頭,一拳能打倒一匹大騾子。他是賭徒,手上沾滿一層綠色的銅鏽……在司馬庫家打穀場上召開的反纏足大會上,我被上官呂氏看中了……你叫我?她看到上官壽喜站在炕前,雙眼望著窗戶,滿臉尷尬表情,你叫我有啥事……她不無憐憫地看看這個與自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男人,心裡突然充滿了歉疚。槐花的海洋裡風浪澎湃……她用一種細微得象頭髮絲兒一樣的聲音說:
“這孩子……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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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壽喜哭咧咧地說:“孩她娘啊……你可別死啊……我這就去叫孫大姑……”
“不……”她乞求地望著丈夫,說,“求你把馬牧師叫來……”
院子裡,上官呂氏忍著割肉般的痛楚,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兒,一層層剝去紙,顯出一塊大洋錢。她捏著大洋,兩個嘴角可怕地耷拉著,兩顆眼珠子通紅,陽光照耀著她已經花白的頭髮。一股股黑煙不知從何外飄過來,空氣熱得發燙,北邊的蛟龍河裡,一片嘈雜喧鬧聲,槍子兒從半空中嗖嗖地飛過去。她幾平是哭著說:
“樊三啊,難道你能見死不救?真真是‘毒不過黃蜂針,狠不過郎中心’,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樊三,這塊大洋貼著我的皮肉放了二十年啦,送給你,買我兒媳一條命!”
她把大洋拍到樊三手裡。樊三猛地把那塊大洋扔掉,好像上官呂氏拍到他手裡的是一塊燒紅的鐵。他滑溜溜的臉上,滲出一層油汗,兩個腮幫子抽動著,拉得五官挪位。他背起背囊,喊道:
“大嫂子,放我走吧……我給您跪下磕頭了……”
樊三還沒跑到上官家大門,就看到光著膀子的上官福祿跑了進來。他腳上只剩下一隻鞋子,瘦骨嶙峋的胸脯上,塗著一些綠色的、車軸油一樣的髒東西,好像一個巨大的腐爛傷口。你到哪裡去了?老不死的,上官呂氏惱怒地咒罵著。大哥,外面出啥事了?樊三焦急地詢問著他。他不理呂氏的咒罵,不答樊三的問話,神情痴迷地傻笑著,嘴巴里發出得得噠噠的聲響,宛若一群雞在緊急地啄著瓦盆。
上官呂氏捏住丈夫的下巴、上下推拉著,使他的嘴忽而橫長忽而豎長。有一些白色的痰涎從他的嘴裡流出來。他吭吭地咳著,吐著,終於平靜下來。他爹,外邊怎麼樣了?他悲哀地看著老婆,嘴巴一歪,哭著說:
“日本人的馬隊,上了後河堤……”
沉悶的馬蹄聲傳來,院子裡的人都僵住了。一群拖著白色尾翎的灰喜鵲喳喳驚叫著從院子上方飛過去。教堂鐘樓上的花玻璃無聲地破裂了,玻璃碎片閃閃發光。在花玻璃四分五裂之後,一聲清脆的爆炸聲才在鐘樓上響起,爆炸的聲波像沉重的、嘎嘎作響的鐵輪子向四面八方碾軋過去。一股很大的氣浪撲過來,樊三和上官福祿像谷個子一樣倒伏在地。呂氏連連倒退,背靠在牆上。一根鏤花的黑陶煙囪從房簷上滾下,落在她眼前的青磚甬路上,啪喳一聲,成了一堆瓦礫。
上官壽喜從屋裡跑出來,哭叫著:“娘啊!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去請孫大姑吧……”
呂氏嚴肅地盯著兒子,說:“人要該死,怎麼著也得死;人要不該死,怎麼著也死不了!”
院子裡的男人們似懂非懂地聽著她說教,都用淚汪汪的眼睛盯著她的臉。她說:“樊三,還有那種家傳的催生藥嗎?有就給我的兒媳灌上一瓶,沒有就拉倒。”說完話,也不等候樊三的回答,她誰也不看,昂著頭,挺著胸,顫顫巍巍地朝大門口走去。
…
第九章
一九三九年古歷五月初五上午,在高密東北鄉最大的村莊大欄鎮上,上官呂氏領著她的仇敵孫大姑,全然不顧空中啾啾鳴叫的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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