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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唐三藏一行西天取經、普度眾生之後,三界祥和,妖魔盡服,一副太平景象。

我本是風伯山莽浮林裡一株野葵,正好趕上了這好時光。機緣巧合,一朝得道,金光照頂,成了九重天上一個小仙女。

成仙那日,我特意到天池對著水面照了又照!

唔,果然仙風道骨。

我初來乍到,並不知曉那天池水面乃是天鏡,一不小,讓我瞧見了凡間曾長在一處的葵花們。我左瞧右瞧,嘖嘖感慨,果然是凡間俗物啊,和自己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南天門的小哥帶我去向昴日星官報道,仙君抬頭瞧了瞧我,抬爪在文書上蓋了個印說道:“從此你便負責照養蟠桃罷!”

昴日星官真身是隻六七尺高的大公雞,三界裡再找不出第二隻來。玉帝命他掌管眾神的天職,凡是將要發放下去的文書均要蓋上他的雞爪印子,才算是生了效。

自此,我算是功德圓滿,與日月同輝。

我照料的蟠桃園蔓延九千里,蟠桃一千年開花,一千年結果,一千年成熟。如今距上次在西王母舉行蟠桃宴、四海神仙齊聚瑤池,不巧正是一千年,這桃園中桃花正盛開,放眼皆是或迷離或鮮豔的桃色,蔓延了幾千裡一眼望不見盡頭,煞是好看。

我朝九晚五在蟠桃園裡,日子逍遙自在,不知今夕是何年。

某日,我剛醒來,有個紫衣仙女卻急急地來蟠桃園來尋我,說是王母有要事找我。

王母是何等尊貴,若不是重大的事,閒來無事絕不會要見我這個如同螞蟻般卑微小仙娥。我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討好笑著:“這位姐姐,不知娘娘見我所為何事?朝陽只是看守蟠桃園的一名小仙娥,從不曾違反天規呀!”

紫衣仙女鳳目斜瞥我一眼,並不答話,一腳踏上雲彩,催我上路。

我心驚膽寒,一路上將我這兩百年來做過的醜事想了個遍——和月老喝醉酒誤了一個時辰差事是一百二十年前,折斷三珠樹的樹枝是八十年前……我絞盡腦汁,自己向來膽小如鼠,除了這兩件再找不出錯了。

進了凌霄殿,王母面容甚是和善:“你可是蟠桃園的小仙女?我這裡有件差事必要讓你去做。那后羿的名字,你可曾聽過?”

我一愣,恭恭敬敬地跪在殿前:“娘娘說的可是四千年前射日的凡人?若是他,小神略有耳聞。”

王母說:“正是他。本來我早已將此人忘了,不想前些日子淨壇使者奉了新鮮吃食上來,人間叫‘月餅’,我這才知道了嫦娥奔月的事。那后羿自從那嫦娥離開後,整日酗酒買醉,瘋瘋癲癲,還舉著當年的射日神弓說要再射日。雖說他多年不舉弓,可萬一讓他誤打誤撞將最後一隻三足烏射下來,蒼生便遭殃了。我叫你前來就是讓你下凡一趟,你此行,若是能勸他改頭換面便好;若不行,就將射日神弓取回來,了結一場浩劫。”

我暈頭轉向,磕頭道:“娘娘將如此重責託付於我,小仙甚是惶恐。只是后羿乃是射日的神人,豈能任由我這般修為低微的小仙擺佈。小仙不才,還望娘娘另尋法力高深的大神吧!”

“天庭神將無數,原本我確實可派遣幾員大將去凡間。只是當年雖說后羿確實為三界射日,但三足烏卻是天后的親生骨肉。她連喪九子,天帝又死在了刑天手上,萬不可再讓她傷心了。若是你去便不同了,屆時縱使她有話說,我就說有個小仙娥在蟠桃園犯了錯,被我貶到凡間當地仙去了。”

我哭笑不得,僅僅因為地位卑賤,便要輪上這般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王母見我難堪,忽而撫眉,第一次露出些許無奈來,說:“這樣的差事確實難辦。人間有句俗話,叫‘解鈴還須繫鈴人’。我也不為難你,且讓紫霞來說說,嫦娥當日究竟為何離開后羿。你聽了心裡有數,日後下凡也好對症下藥。”

紫霞正是那紫衣仙女,她向王母行了個禮,向我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后羿射日後從西王母處取了仙丹來與嫦娥共享,從此長生不老,男打獵、女持家,生活美滿。后羿射技精湛,從無獵物能逃脫。起初獵些野豬、鹿,後來大的野獸被獵乾淨了,就專打些野兔、山雞;再過一二十年,連麻雀都獵不到,方圓幾百裡只能射到烏鴉。嫦娥便整年整年地吃烏鴉炸醬麵,吃了一兩百年還沒吃到頭。嫦娥乃是人間第一美女,嫁了后羿之後沒享多少福,烏鴉炸醬麵倒是吃了不少。終於,她不堪忍受這般折磨,偷了多餘的仙丹奔月去了。

我跪在殿前,唏噓不已。

四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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