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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命的兩極 作者:葉辛

生命的兩極,指的是承載作者生命、為作者創作提供取之不盡的源泉的兩塊熱土--生活了21年的貴州山區和童年、中年生活工作的上海及江南水鄉。對兩極的自然風景,民俗風情、歷史典故等的描述,是真情的流露,毫無雕琢浮華之弊病;書中的“說說《孽債》”,講述了這部人們喜聞樂見的作品背後的故事及由此而引發的文化現象;不管在何時何地,“兩極”都在作者的胸中湧動,給他創傷的靈感。

第一章 罕見的屯堡奇觀(1)

難抵安順

這是深藏於我心中,久已想寫的一篇文字。

說起來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我插隊落戶的山鄉修文縣久長,古時候的名稱叫狗場壩。插隊的時間長了,我漸漸發現,在蠻荒偏遠一點的大山裡,現在還有不少地方仍叫貓場、雞場、蛇場、羊場什麼的。可能是久長離公路近一些吧,一些文人雅士嫌這個名稱過於俗氣,依諧音給改了久長。

久長這地方,屬於貴州省的安順地區。我們一幫外來的知識青年,很快就發現,省會城市貴陽,離我們要近一些,相反,地區所在的安順,卻離我們很遠。好多知青貴陽已去過多回,安順還一次都沒去過。

我是直到插隊第二年的秋收以後,才得到機會去安順的。

那是1970年的深秋季節,“文革”中的武鬥已逐漸平息。我在貴陽坐上了一輛卡車,去往安順。說是坐,其實是站著。卡車的車廂裡並沒有座位。但這卡車卻又是賣票的,貴陽到安順的客車票原本是二塊二角,只因是卡車,他只收我們一塊五角。說是打折。那麼長途客車呢,原來前幾年的武鬥,客車時常被用來橫在馬路上擋道,全都開不得了。現在剛剛恢復交通,只能徵用一些工廠的卡車暫時用著。

這卡車交通也不正規,要開就開,要停就停,開開停停地折騰了三個多小時,在離開安順還有十幾裡的地方,則死活不願往前開了。說安順就在前面,十幾里路,走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你們就走著去吧。

同車的旅客自然不依,和司機、售票員爭執。爭了一陣子也不起作用,卡車調過頭,鳴了幾聲喇叭,揚起一片塵土,開走了。

於是乎我們就順著貴黃公路往前走。貴陽到安順,照理應該叫貴安公路,為什麼要叫貴黃公路呢?

那時候年輕,我什麼都覺得好奇,什麼都要問。一問才知道,原來舉世聞名的黃果樹瀑布就在安順的前面。公路一直修到黃果樹瀑布,故而就叫貴黃公路。

到貴州快兩年了,對貴州的山水土地,我已慢慢地熟悉。在敞篷卡車上眺望遠近山野時,我已經發現,車開過平壩縣的時候,這裡的山野村寨,帶著一點秀氣,也帶著一點雅氣。和貴州其他地方的景觀有點兒不同。下車以後走不多久,看得更加細了,果然有了驚人的發現。

奇怪的“京”族

一路走過去,只見公路邊,兩旁的田埂上,遠遠近近的村寨裡外,男子都穿著長袍和尖頭釘鞋,女子更是清一色的古裝。

日常的穿著打扮,顯然和我們不一樣。

貴州是個多民族的省份,我認定他們是少數民族無疑。只是,他們肯定不是我已見過的苗族、侗族、布依族。

他們屬於哪個民族呢?

迎面就時有擔著空水桶去井邊挑水的姑娘和婦女,我不由頗有興味地暗自對她們細細地觀察著。她們身穿天藍色的左衽布大袖長袍,領子和袍袖的邊沿鑲著紅豔豔的花邊。同行的知青不由笑著調侃道,你們看,“文化大革命”盛行的紅色,都傳到少數民族的服飾上來了。

但是行不多久,我就發現,紅色的花邊只不過是她們選擇的眾多花色中的一種花色而已,在一路我們遇見的婦女身上,除了紅色花邊,各種彩色的花邊都能見到。她們的腰間還繫著真絲的黑色寬頻,綴有烏黑髮亮的絲羅帶。

一路走著的貴州人告訴我們,識別迎面而來的女子已婚和未婚,只要瞅髮式就行了。未婚姑娘往往是長辮過膝,不挽髻。已婚的就要挽髻,插著銀製或是玉製的十字。還包有頭帕,老年婦女包黑色帕子,中年婦女往往包的是白帕。

邊行邊看,我還有兩個發現,一是我們眼前看到在幹活的,無論是去水井邊挑水的,還是在遠近田土裡幹活的,基本上清一色都是女子,幾乎沒見

男人在像模像樣地幹活。二是這些人的說話口音,和我們逐漸熟悉起來的貴州話不一樣,聽她們遠遠地和人揮手打招呼、尤其是拖長了聲氣吆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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