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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阿姨湊在我耳朵邊上說:“那次你大鬧會場,蒯麗都看見了,她很喜歡你這樣的。”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天下還有喜歡殺胚的姑娘,真出乎意料。秦阿姨說:“我也勸過她,她就是喜歡你這種型別的,沒辦法,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我只能敷衍說:“是啊,敢愛敢恨也是一個優點。可這都去年的事情啦,怎麼今年才託你來說合?”秦阿姨說:“去年她有男朋友的,今年被人家甩了。”我聽了這話,雙眼一閉,心裡覺得悲慘不堪。
秦阿姨說:“路小路,你爽氣一點,給我個說法。”我心想,真操蛋,老太婆有你這麼說媒的嗎?顯然秦阿姨對我的印象非常糟糕,完全不把我當根蔥,連蒯麗這樣的姑娘,她都認為我配不上。這要是六〇年,食堂的姑娘我也就認了,可惜九四年國家糧食儲備很豐富,為了吃塊排骨就把自己送到食堂去做駙馬爺,實在犯不上。這些刻薄的話,我都藏在了肚子裡,沒對她說。我只告訴秦阿姨:“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秦阿姨說:“啊?哪個車間的?”我心頭一怒,說:“她在上海讀研究生。”說完這話,我又覺得很淒涼,拎著飯盆就走掉了。
後來我再去吃麵,排骨就沒有了,而且食堂對我的態度非常惡劣。我把飯盆放進去,過了一會兒,哐噹一聲被扔在視窗,裡面稀稀拉拉幾根麵條,連大蒜都不放一星半點。我端著這盆面,想起了蒯麗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姑娘,這丫頭要是在我飯盆裡放一把耗子藥,我就死得硬邦邦的,毫無懸念可言。那陣子我只能去廠外面吃燒餅,夜班連燒餅都吃不上,只能自帶乾糧,幾個月下來,瘦了一大圈。
我後來知道,悲慘的生活往往是不自知的,得透過一些具體的人和事來告訴你,這些等同於鏡子,悲慘是籍由鏡子映照出來的。當然,世界上比我悲慘的人有很多,我沒有理由為之耿耿於懷。在我年輕的時候,悲和慘是分開的,有時候悲而不慘,有時候慘而不悲,唯獨在蒯麗和秦阿姨身上,我照見了自己又悲又慘的樣子。為什麼會是由她們來告訴我悲慘的真相?我的神難道依附在她們的身上?這一點真是很奇怪,很久以來一直想不明白。
九四年我還遇到過一個女孩,在一次詩歌朗誦會上。先是一個夜大的同學給了我一張油印的傳單,說是戴城詩歌青年聚會,傳單上寫著一串詩人的名字,還有時間地點,還有一段很抒情的話,我都記不得了。我這個同學在第四人民醫院工作,但他不是醫生,而是個花匠,他平時的工作就是把黃豆渥成肥料,澆在花木下。他還教了我很多種做肥料的方法,也不管我愛不愛學。夜大的學生來自各行各業,有營業員,有屠夫,有乘務員,工人和小科員更多,但花匠就他一個。我的這位花匠同學平時也寫點詩,還發表在晚報副刊上,他經常拿出一張《戴城晚報》,然後指著上面的一小串字說,這就是他寫的詩。由於他用的是筆名,而且不止一個,所以可信度甚低,大家只當他在吹牛。
有一天花匠詩人對我說:“我馬上要去參加一個朗誦會了。”然後拿出傳單在我面前晃,我什麼都看不清,接過來仔細看才知道是文藝青年的聚會。他主動要帶我去,我也就同意了。我很想看看詩歌朗誦會是什麼樣子,從來沒見識過。到了那一天下午,他打電話到我車間裡,說自己吃壞了肚子,拉稀拉得腿都軟了,只能讓我一個人去了。
晚上我獨自去城西的一個工廠俱樂部,那裡是個舞廳,我以前去過。我跑進去發現有很多長頭髮的男青年坐在那裡,還有很多女青年,扎堆抽菸,喝著啤酒。室內光線很暗,點著不少蠟燭,臺上有人拿著麥克風在大聲朗讀,這個場面很熟悉,要是把耳朵塞起來,簡直以為是在唱卡拉OK。我鬼頭鬼腦地觀察了一通,沒發現我們廠的海燕,便找了個角落,靠在牆上,也沒人搭理我。
後來我遇到個女孩,她就站在我旁邊。她對我說:“能麻煩你替我看管一下衣服嗎?”我很久沒遇到這麼有禮貌的姑娘了,臉上微微發紅,就點了點頭,接過她的大衣和皮包。這是一件紅色的駝絨大衣,手感很舒服,領口有點破了。後來她走到臺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用很輕的聲音把她的詩讀完,鞠躬,下臺。下面也沒掌聲,我也沒鼓掌,看著她從那裡走過來,把衣物交還給她。她吐了吐舌頭說:“寫得很差啊?”我說:“你聲音太輕了,別人都聽不見。”她說:“下次我注意。”
那天詩歌朗誦會的氣氛很熱烈,有個男的跑上去朗誦了十來首詩,每一首都有《神曲》那麼長。大家像是等公共汽車一樣等著他把詩唸完,然後又有一個人跑上去,唸了幾首詩,掏出打火機把詩稿燒掉了。下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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