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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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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渉無父無母,便也無牽無掛。從十幾歲起,他便是個貨真價實的浪子,漂泊無根、四海為家。

他也一直覺得,自己這一生就會是這樣了。有一群江湖朋友,一二紅顏知己,但最終,總是自己一個人,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很自由,很不羈,可……也很寂寞。

張嬸已經在廚房忙開來了,大著嗓門指揮著她侄子劈柴生火。不一夥兒,蒸包子的香氣混著柴火燃燒的味道,便順著風隱隱約約的飄了過來。

江渉有一雙習武之人靈敏的耳朵,此刻,他便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各種聲音——窗外鳥正好落在桃花枝上,對門的小晏被不情願的拖起床,廚房的張嬸開始張羅著煮粥,隔壁的溫鬱之正在輕聲念著一卷詩文……

江渉聽著這些,忍不住,靜靜的笑了……

他記得過去的自己,曾在很多不同的地方醒來過。喧鬧的客棧,奢華的賭場,漏雨的破廟,昏暗的酒窖,甚至強盜的窩點,馬賊的老巢……

可就在這樣一個平凡而安寧的春日早晨,在溫府醒來的江渉,卻莫名其妙的第一次有了種自己該組建一個家的想法……

其實細細說來,江渉這一月來的日子,和以前也沒太大不同。除非碰到休浴,溫鬱之天還未亮便要去上早朝,傍晚時分才會回來。他不管江渉,江渉便也樂得自由。有時去找周伯切磋武藝,有時尋一個熱鬧的茶樓聽聽京城八卦。他和常常往溫府跑的林樂源倒也談得來,經常兩人一起去聽戲唱曲。

他依舊為慈明堂做事,半夜穿著一身夜行衣的回來,溫鬱之知道了,也從不過問。

自從那次“書房夜讀”,以後只要溫鬱之熬夜,江渉便喜歡去他書房陪他一起坐坐。

大多數時候,兩人並不怎麼交談,溫鬱之處理他的公文,江渉就找一本雜記小說在一邊津津有味的看著。偶爾,溫鬱之也會和他說幾句朝堂上的事。

他知道了溫鬱之和他的老師戴恭時正在醞釀“變法”,知道了溫鬱之希望能在年末去到江南,親自主持土地改革。

當時他就想著,江南也不錯啊,千里煙花,十里揚州的,要不到時跟去看看?

溫鬱之經常睡不到三個時辰,江渉覺得這人是真的辛苦。便會在他熬夜時去廚房蒸個蛋羹,或是下碗麵——這是他唯一會的兩樣菜。

他知道溫鬱之也收禮行賄,知道這人也玲瓏手腕,也虛假客套。有一次,他還看見溫鬱之在忙完了一晚的工作後,抽出一張青藤紙,用毛筆蘸了硃砂,給皇帝寫青詞。

可他一直相信,這人心中,是有一柄浩然劍的。

那日溫鬱之直到亥時才醉醺醺的回府。江渉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心驚膽戰的看推開旁人攙扶一步三搖的往房裡走,靴子都不脫就往床上倒。江渉無奈的嘆了口氣,揮退下人,自己上前給他擦臉,打散發髻。聞著那人一身酒味裡透著的一點脂粉香,突然覺得無端的心煩。

溫鬱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眯著眼睛努力看了看他,然後喃喃的喚了兩句“江渉”。

不是“江公子”,是“江渉”。

那一瞬間江渉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覺得又苦又甜,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只是因為這個人喚了自己名字就這麼開心。

溫鬱之醉後從來不發酒瘋,更不會胡言亂語——這是必須的官場素質。可今日卻是反常,一直拉著江渉的衣服,手指抓的死緊死緊的,掰也掰不開。江渉總不能真扯片袖子給他,便想著,大不了就在他床邊坐一宿算了,全當捨命陪君子。

床上的溫鬱之呼吸突然急促,顰緊了眉,彷彿想用力掙脫什麼似的。嘴唇動了動,呢喃的說了句什麼。江渉沒聽清,彎下腰附耳過去,隱隱聽到一句什麼“還和小晏一樣大”。

“誰和小晏一樣大?”江渉問。那人卻頭一歪——徹底睡死過去了。

******

今日江渉出門,像往常一樣,在街市上閒庭信步的逛了兩圈,然後拐進客來茶樓,點了一壺雨後毛尖,準備就那樣消磨掉半日。剛坐下,茶還未入口,便看到兩個著靛藍長衫,戴紅頂、配腰刀的衙役進門,不理會小二那一疊聲的“官爺裡面請”,徑直走到他面前——刑部傳喚。

這一月以來,因為朱通被殺案,刑部已經傳喚過他兩次——不止一個證人指認他那晚在朱府附近與人交手。而他也按照事先堂主吩咐的,咬定那只是江湖仇殺。

也許是因為自家堂主已經打點過了,那兩次的傳喚都不過是錄個口供,走個過場,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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