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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門而出,我卻傻了。
瞿門!
那個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年輕時以芳華劍法笑傲天下自創一派的江湖奇人瞿簡……的弟子嗎?
瞿簡時年五十有餘,從未婚娶。門下男弟子無數,只於十七年前撿回一女嬰,是為瞿門唯一的女弟子,也是名震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蘇灼灼。
我覺得下次再出門前,應先看看黃曆。
俞家、九重幽宮、瞿門……還不算那些被他二人擋下的小門小派,我當即改了主意,江湖兇險,還是不出門了,一輩子在金氏鏢局伙房裡過活便好。
這兩日趴下來,只覺胸都快壓平了,雖然本就不大,但起碼聊勝於無。每日都有人送飯菜進來,卻不見蘇灼灼。我覺著傷口已然結痂,便下了地出去瞧瞧。
豈料一出門就撞見了最不想憶起的人。
瑾瑜微微一笑:“金姑娘可以走動了麼?”
他這一笑之姿令人神為之奪,我卻只覺得刺目。那諸多時日的溫柔如今都成了笑話一場,兩日來我苦苦思索著蘇灼灼和經文,卻獨獨不敢去想如何面對他。
等等,被砍的人不是我麼,為甚是我不敢面對?這麼一想便理直氣壯起來,我語中帶刺道:“託公子的福,沒死。”
“這幾日不敢耽誤姑娘休息,未曾打擾。”他似是沒聽出我話中的譏諷,仍是一副溫文模樣:“在下今日是來問一句,姑娘可想清楚了麼?”
我咬住嘴唇,將他讓進屋來。
“蘇灼灼呢?”我單刀直入的問道。
“她有要事急辦,先行去了。”瑾瑜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擒著茶杯,琥珀色澤映著他漆黑的眼瞳,看不出太多情緒:“金姑娘既知她是蘇灼灼,想必心中已有打算了。”
“我卻還不知你是誰。”我冷道。
他爾雅一笑:“在下確是琅中瑾瑜,只不過還有些旁的身份,姑娘不必掛心於此。”
確是琅中瑾瑜?
我望著他淡然的雙眼,心中只覺一派茫然。他似乎只有這一種情緒,無論是被俞家追捕,教我撫琴,瞧著我被砍倒在他眼前,亦或現在揭破一切假象之時,他都是這般清和淡雅的,彷彿一切波濤起伏不過清風拂面,甚麼都進不了他的眼,入不了他的心。
那些於我而言徹夜難眠的種種,他從未在乎。
這般溫潤的人,最是無情。
想到此處,我微微嘆了口氣,算作認命。原想再見他時梨花帶雨一下喚起他點憐惜之心,現在一瞧,我哭得再慘,也只能讓他笑得更歡暢些罷了。
“蘇姑娘所言,我大抵都聽明白了。既是這經文非同小可,看來只有瞿門才可避免這東西禍亂武林。”我平靜的道:“我願與你一起離開,只是千萬莫讓金氏鏢局捲入此事。”
“姑娘聰穎忠義,在下拜服。”瑾瑜淺啜了一口清茶:“江湖皆知姑娘攜經文出了靖邊鎮,自是不會再找金氏鏢局的麻煩。”
言外之意,我想偷溜回去是不行的,會為鏢局惹來大禍。
“那我何時能走?”我沮喪的道。
“經文到了瞿門,自會昭告天下,自此這一切紛爭便與你和金氏鏢局無關,姑娘也可早日功成身退。”
“如此說來,倒還要感謝公子為我擔去這大禍了?”
“不敢。”他眸中深黯:“天色不早,姑娘既是同意,我們即刻動身。”
於是我又與他坐在緩緩晃動的馬車中,桌上瓜果點心俱全,舒適一如往昔。彷彿一切都沒有變,他仍是那個清正廉和的瑾瑜公子,見我落難出手搭救,此時正送我去尋青松客的路上。
我狠狠甩甩頭,別再肖想了。因為錯信他人吃的虧還不夠大麼?想到此處便覺背上一疼,我咧咧嘴,便見他關切的道:“金姑娘要休息麼?”
誰要接受你的虛情假意,我咬咬牙剛想拒絕,轉念一想又不是滋味,可惡的是他,為甚我要跟自己過不去,便點點頭讓他停了馬車。
那車伕引了馬兒在附近吃草,我不願與他在車中共處,爬下來忍著背痛閒晃。這路上景緻倒是不錯,我走了不遠,眼中映入一種奇異的小草,頓時心下大大的蹦了幾蹦,將那小草拔了幾顆藏進懷中。
再上馬車的時候,我的臉色便好多了。為了不教他瞧出破綻,我故作淡然的道:“方才下車思量,公子其實並未害我,拿走這經文是為我好,更替我擋去不少牛鬼蛇神,若無公子,我哪裡還有命在。”
瑾瑜彎起嘴角,卻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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