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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粉面虎肯承認這筆定洋,恰好補足原數,仍然可以照預定的計劃行事。不過,粉面虎至今未曾鬆口,還得小心應付。
粉面虎也有她的盤算。三千兩銀子不能出公帳,因為做生意最犯忌徇私,李小毛名義上是大豐的夥友,虧空帳款應該照賠。不然其他夥計心裡會不服,或者發生同類事件,要追保索賠之時,話就不容易說得響。但如私下取三千兩銀子交給他賠補公帳,卻又苦於湊不出這麼多現款。左思右想,想出一個計較;但她不願告訴李小毛,為的是氣不過他,不肯讓他心裡好過。
李小毛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顆心懸在那裡,確是很不好受,轉念一想。自己未免太傻,事到如今,她肯也罷,不肯也罷,反正話已說出口,這三千銀子一定可以著落在她身上——只要跟小張說明白,朱大器付米款的時候,扣下三千銀子就是。粉面虎也是講究外場的,自然不能不承認,回來可能有一場饑荒好打,那就再說了。倘若吵得厲害,索性就吵散了它,倒也乾淨。
念頭轉定,神氣也就不同了,和顏悅色地說道:“今天你辛苦了,不要再氣惱。舒舒服服吃頓酒,早點上床。有啥傷腦筋的事,明天再說。”
粉面虎聽得這幾句溫柔體帖的話,覺得落個“寡婦偷人”的名聲也還值。不過她對李小毛已起戒心,所以心裡熱辣辣地捨不得他走,表面卻不能不擺出去留“悉聽尊便”的無所謂的態度。而李小毛只道她餘憾猶在,少不得盡力巴結,從堂屋到臥房,視線只隨著她那臃腫的身軀轉。
由於夜來勉效馳驅,格外出力,李小毛竟睡得失瞌了。起床不見粉面虎,只道她在前面店堂裡看帳,不以為意,但直到正午,未見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她是到朱大器那裡去了。李小毛這一急非同小可,因為她此去一定要談到那三千銀子的定洋,朱大器不明就裡,實話直說,“本無其事,那就不但算計落空,而且騙局拆穿,見不得人了。想來想去,唯有去找小張設法挽救。卻又不知從何處去尋他這個人?萬般無奈,唯有先到永裕棧去探問;幸好小張在櫃上留了話,是在松風閣吃茶會朋友。
趕到松風閣,見著小張,未曾開口,小張先就笑著說道:“我算到你一定會來尋我。”
“糟了!只怕你也沒有辦法。怪我不好。睡過了頭,要一早跟你碰頭,事情就妥當了。”
“現在還有啥不妥?你說。”
聽前後語氣,似乎其中另有道理,李小毛便不說緣由,先問一句:“你知道不知道,她昨天、今天都去看了朱道臺?”
“知道。今天我還見著了。人,著實不錯,小毛,你配不上她。”
“這些閒話先丟開。你告訴我,她今天去了,談些啥?”
“談些啥,你應該曉得。”小張變了埋怨的語氣,“你騙她收了三千銀子的定洋,應該早來打個招呼,兩下不接頭,差點戳穿西洋鏡。”
“怎麼?”李小毛驚喜交集,“西洋鏡沒有戳穿?”
“都虧得朱道臺。他聽粉面虎提到定洋,含含糊糊不說啥。
正好我去了;他拿我拉到一邊,問我是怎麼回事?我想,這當然是你耍的花腔,朱道臺聽我說完,點點頭不出聲。
“不能不出聲啊!他跟粉面虎怎麼說的呢?”
“自然承認付過。事後他跟我說,三千銀子他替你扣下來了,不過是劉三爺的原經手,仍舊要由劉三爺過付。此外——”,小張突然問道,“小毛,你要怎麼請客?”
“談什麼請客?大家‘劈靶’就是,連劉三爺在內,三一三十一照‘劈’。”
“‘劈靶’?啥叫‘劈靶’?”
這是洋場上新興的一句“切口”,流行於黑道之中,本是分贓之意。所謂“見者有份”,只要眼見他人竊盜詐騙,默然旁觀,不去壞事,事後就可以要求“劈”一份。李小毛也是剛學來的這句切口,不經意地脫口而出。經小張一問,方始發覺說這樣的話有失身份。好得他不解,也就無須細說了。
“我是說我這三千兩銀子,大家三一三十一照分。”
“那你也未免太大方了!”小張說道,“你請我吃頓花酒。”
“那容易。”
“還要把素蘭請來,高高興興在席面上唱一段。”小張又說,“大家都在背後說素蘭,在外頭從來沒有笑臉,你要叫她笑一回,也是我的面子。”
“她不笑是有道理的。當初學三笑的時候,說到‘大踱’、‘二刁’這一對活寶,她就要笑場。她師父罵她,說你自己笑了,客人就不笑了。無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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