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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月比較特殊。
他們租住的房子到期了,要搬家。小裴因為工作的關係,想找個離公司近的住所,不要每天花三個多鐘頭在路上。這樣,在小剛與小裴兩個辦公室中間取點,便只能選接近市中心的高價房。交完了兩個月的押金和一個月的房租,兩個人賬面都要赤字了。
那個月,小剛20號沒寄錢。
那個月,25號,小剛的父母破天荒第一次主動從中國打電話來新加坡,拿起電話第一句,就是連珠炮:“小剛啊,我長話短講,這個月我沒收到你的錢啊!你查查!”“啪”電話掛了。前後不超過20秒。
小裴大怒:“從來不打電話!一來電話就是要錢!他們可缺那一點點?我這裡都揭不開鍋了!中午吃飯還要算算可能堅持到月底!又不是說不寄,不就晚兩天嗎?這樣等不得?從今往後,不寄了!”
小裴揮手的樣子斬釘截鐵,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小剛一下就成了風箱裡的老鼠,夾得難受。小剛其實很想跟小裴說,父母不是催錢,而是擔心路上丟了,可看到小裴又委屈又震怒的樣子,便非常有眼色地倒轉風向——不得不誇上海男人,哄老婆還是有一把刷子的:“對!我們不寄了!都不寄了!最少等自己吃飽了才能有餘糧孝敬啊!不氣了,寶貝不氣了……”三言兩語輕鬆化解危機。
小裴一看丈夫堅定不移地執行自己的路線,便怒氣全消了。而狡猾的小剛,每天在辦公室裡最少花五個小時的時間網上搜尋笑話,美容資訊,回家講給小裴聽,讓小裴心花怒放。趁小裴笑靨未消之際,小剛會從後頭攬著小裴的腰,晃兩晃,耳語:“我看,還是寄吧!”
小裴是多麼堅強的戰士,久經考驗。無論笑臉多麼燦爛,能馬上收攏,白一眼小剛說:“就不寄!”
小剛繼續攻堅。不管小裴多晚下班,都跑到車站去接,一手拉著小裴,一手拎著坤包,領著小裴回家。在小裴頂著面膜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小剛順勢貼過去,在小裴的肩膀上邊捏,邊問:“我們是不是該寄錢回家了?工資都發了。”
小裴將面膜揭下來搭在小剛臉上,踢塌著拖鞋回臥室,懶洋洋回一句:“不寄,不寄。”
工作要細緻,滲透到嘴角髮絲,讓對手沒有思考的餘地。
小剛在一陣酣戰之後,聽小裴呼吸漸勻,似睡非睡之中,再追問她一句:“要不,我明天去寄啦?”“嗯……”小裴翻身睡去。
這個“嗯”字,若重讀四聲,便是應允,若上挑二聲,便是質疑。不過小裴因為睡意十足,此聲介於二聲與四聲之間,其間的解讀可以任由小剛發揮。
於是,小剛便視之為應允。次日重續寄錢往事,中間大約也就隔了一個月的光景。
寄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小裴只好隨他去,不過,作為公平合理原則,還是一家五百,你寄我也寄。
這日子明顯緊張了。房價上了個新臺階,兩家負擔又不減,小裴使壞,作為懲罰,首先斷了小剛的寬頻網:“這個太貴!我們要節約了!不然年底怎麼去刁曼島旅行?”小剛認了。大不了家裡少呆呆,學校多呆呆,危機的轉移。小裴看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我們以後電影不能看了。看一次,連票帶吃喝就是50多,夠一個月上網了。砍掉!”小剛有點疼了,週末不看電影,難道公婆倆在家裡互抓烏龜?那種紙牌遊戲好像是十歲以下少年玩的,不爽。
更不爽的在後頭:“週末不出去吃飯了,下一次館子百多塊,下四次,正好夠你父母的養老金。”小裴要試出小剛的底限。
小剛的底限就在嘴上,如果說滿清最後一個食客有後代的話,一定是小剛。他對吃的研究可以達到專家水平,到飯店吃飯,可以邊啃螃蟹邊說,這家館子不地道,螃蟹的腳趾尖有專門的鉗子可以夾開,裡面的肉拿出來熬粥特別鮮,或是是指責說,這家的醃篤鮮不正宗,裡面居然放百葉結和青菜葉。真正的湯應該是純粹的金華火腿和五花肉加新鮮的春筍,我估計春筍成本太高,他們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我們。
說是這樣說,但飯還是要在飯店吃,如果不吃,感覺日子就是在熬,像熬稀飯那樣熬到寡淡,而不是在煲湯,越煲越有滋味。
才一個月不出去吃飯,小剛就繳械投降了。
小剛電話裡跟父母抱怨:“這日子過得沒勁,活著和死了區別不大。”父母大驚失色,問道:“小裴壓迫你了?”注意,用的是壓迫二字,而不是欺負。欺負可以說是同一階層裡的以大欺小,而壓迫就是敵我矛盾。
“沒有,錢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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