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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聿之前收到過她發的貓咪照片,名字倒一直沒問,現在才知道。

「挺有意思,你取的名?」

盛梔夏並不遮掩:「陸哲淮取的。」

音落,陳聿不說話了。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怎麼了?這名字多可愛。」

陳聿扯出一個生硬的笑:「昂,是很可愛。」

半小時後吃飯,陳聿從廚房端出一碗湯,走近餐桌時不知為何偏了重心,冒著熱氣的湯汁全部灑在陸哲淮手臂上,浸透襯衫衣袖。

陳聿放下湯碗說了聲對不起,但聽上去歉意不誠。

陸哲淮還是和往常一樣處變不驚,什麼也沒說,只是從桌邊抽起幾張紙巾粗略擦了擦手。

盛梔夏一口米飯來不及夾,看見他手臂那處紅了整片,眼神一凝趕緊放下筷子:「疼不疼啊?」

陸哲淮不知在想什麼,看她半晌,紙巾也不擦了,眼底一片黯淡情緒像被痛感暈染,回答時沉沉壓著聲線——

「疼。」

陳聿神色一變,在對面翻了個白眼。

第24章

盛梔夏找來燙傷膏, 等陸哲淮沖洗完手臂,為他薄薄塗了一層。

她總覺得這事怪怪的,有點故意的成分。陳聿在她印象裡的確粗心大意, 但不至於一個湯碗都拿不穩。

倆人可能不太對付。

餐燈下氣氛微妙, 陳聿只顧著吃飯, 頭也不抬一下, 陸哲淮對待陌生人也稱得上漠然,這頓晚餐又以無言結束。

飯後, 盛梔夏進小房間清理角落的貓毛, 出來時兩人都不見了,廚房裡只有擦淨水漬的瓷碗立在不鏽鋼架上, 不知是誰洗的。

入夜起風, 南方樹木不擅長落葉,秋冬時節也是鬱鬱蔥蔥的模樣, 隨風而起的沙沙聲時常給人幻覺,彷彿盛夏還未結束。

旅館後門正對一個兒童樂園, 小孩都回家吃晚飯去了, 只剩鞦韆和小沙丘安安靜靜, 沉在路燈暖光裡。

陳聿敞開雙腿坐在臺階上,從夾克里拿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

煙霧繚繞, 身後腳步聲也隨之響起。

陳聿撥出一口煙霧, 對著空氣道:「你根本不瞭解她。」

陸哲淮淡然止步, 慢條斯理:「不勞你費心, 時間還長, 以後總能瞭解。」

以後——

因著兩個平平無奇的字眼, 陳聿陷入長久的沉默。

從七歲到現在,將近十一年, 陳聿看她笑過哭過,知曉她所有過往。

但事到如今,他很難以朋友以外的身份參與她的未來。

她的「以後」屬於另一個人。

他深知自己沒有背景,也沒什麼文化,如今一無所有。真要比的話,拿什麼跟這人比呢。

那些他連封皮都摸不著的所謂永久居住證,對方從出生時就擁有了,別人要終其一生拼盡全力追趕的事物,於對方而言不過是家世帶來的附贈品。

說簡單些,哪怕他沒日沒夜奮鬥三輩子,也換不來對方腕上一塊表。

陳聿垂眸抖落菸灰,另一手給他遞一根煙,沒什麼誠意道:「不好意思啊,上回那盒煙是被我動了。」

陸哲淮早就猜到是他,坦然接過:「無所謂。」

他不習慣抽這種烈煙,味道不好聞,點燃抽了一口便沒有再碰,只是夾在指間任它慢慢燃盡。

「她小時候挺愛哭的,但性格要強,什麼都不怕。」陳聿說,「她喜歡射箭,大人也很難贏她,後來她又開始學騎馬,摔過好幾回也沒放棄,十歲那年她參加賽馬節,一口氣跑贏好幾名老騎手,大家都以為她是蒙古族姑娘。」

「後來到市裡上初中,她養了好幾年的那匹馬因為肺炎死了,在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騎馬,也不再養任何動物。」

「我們老院長認識無人區的野巡隊,她求了很久,得了個志願者的名額,假期得空了就跟著隊員到野外去,檢查紅外監測儀,偶爾給野生動物做些記錄,拍點照片。其實很枯燥,但她總能堅持下去。」

「她說以後要去更遠的地方,冒險一些也無所謂,最好沒人攔她。如果賺夠錢了,就在郊外買一棟房子,然後在院子裡種滿玫瑰。」

指間煙霧徐徐,散在話語聲裡,融在風裡。

音落許久,陸哲淮平靜地說:「這些事情只有你知道,也難得你願意告訴我。」

陳聿微微低頭,指尖輕點幾下磕著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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