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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官上前欲接過子澹手中雕弓,子澹策馬掉頭,看也不看那禮官,徑直將雕弓拋擲在地。
場下譁然,蕭綦冷冷側首,沉聲道,“皇上留步。”
子澹駐馬,卻不回頭。
“輕慢禮器,乃是大忌。”蕭綦不動聲色,淡淡道,“還請皇上將禮器拾回。”
“朕不喜歡俯身低頭。”子澹臉色鐵青,與蕭綦相峙對視,一時間劍拔弩張。
我驚駭已極,只覺得子澹今日大異往常,隱隱讓我湧起強烈的不祥之感。我略一躊躇,咬唇站起身來,卻見胡皇后搶先一步奔了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胡瑤大步奔入場中,俯身拾起雕弓,雙手奉起,呈給子澹。
僵持之局,被她的舉動打破。然而以她皇后之尊,親自撿拾雕弓,仍是大大辱沒了皇家顏面。
子澹的臉色越看難看,胸口起伏,一動不動地盯著蕭綦,卻看也不看胡瑤一眼。
“恭喜皇上射中金盃。”蕭綦欠身一笑,轉頭吩咐左右,“來人,置酒。”
侍從忙奉上金盃美酒,子澹卻恍若未聞一般,驀然探身抓過胡瑤手上雕弓,抽箭開弦,弓張如滿月,箭頭直指蕭綦。
那箭,不再是競技輕矢,而是真正殺人的白羽鐵矢。
正文 狼煙
時當正午,耀眼的陽光驟然凝結如冰。
黑鐵箭鏃的鋒稜,在陽光下映出一片白光,如利刃切入我眼底。
子澹舉弓的一剎,我全身血液已經凝固。
箭尖與蕭綦的咽喉,相距不過五步。
尾端雪白箭羽,扣在子澹手中,腕上青筋凸綻,弓開如滿月,弦緊欲斷,一觸即發。
我眼裡,突然只看得見刺目的白——子澹的臉色青白,指節泛白,箭鋒的冷光仍是白。
天地間,只剩一片冰冷如死的白,唯有蕭綦黑袍金甲的身影,矗立於天地中央。
蕭綦端坐馬背,背向而立,我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只看到那挺直的背影,始終紋絲不動,玄黑滾金的廣袖垂落,如嶽峙淵停,不見分毫動容。
“皇上扣穩了”,蕭綦的聲音低沉,隱有肅殺的笑意,“一念之差,流血的必不只臣下一人。”
子澹的臉色更加青白。
如果這一箭射出,蕭綦血濺御苑,隨之而來的,將是鋪天蓋地的復仇、殺戮與動盪。
仇敵的血,或可洗刷一時的辱,為此的代價,卻是親人、愛人、族人,乃至天下蒼生都將為此而流血。
“皇上!”一聲微弱的哽咽,驚破眼前肅殺。胡皇后跪下了,跪在子澹馬前,朱帛委地,鳳冠上珠墜顫顫。
我亦怔住,從未見過她如此軟弱無助的模樣,素日落落明朗的年輕皇后,此刻常態盡失,只顧垂首掩泣,極力壓抑了喉間的嗚咽,卻抑不住肩膀的劇烈顫抖。
眼前劍拔弩張的兩個男人,對峙如舊,誰也不曾側目,亦不看她一眼,任憑一國之母跌跪在塵土中。然而子澹的箭,分明顫了一顫,弓弦依然緊繃,手上的力道卻似有所頹弱。
這個跪倒塵埃,掩面哀求的女子,畢竟是他的妻。
如果換作我,蕭綦又會不會心軟動搖?
我永遠無法知道,因為,我不是胡瑤,也永不會跪倒在強敵面前。
“皇后不必驚惶,皇上與王爺只是比箭罷了。”我疾步而入,俯身攙扶胡瑤。
右手挽住胡瑤的同時,我將左手按在襟前,抬眸直視子澹。
他知道我左手按住的地方,正是那柄貼身所藏的短劍。
——子澹,你若射出這一箭,我必為他復仇,必以整個皇族之血為祭,包括我自己。
他凝視我,目光如錐如芒如刺,眸底似有幽光燃燒,焚盡了最後的希望,徒留灰燼。
蕭綦笑了,朝我略側首,凌厲輪廓逆了陽光,唇角揚起冷峻的弧線。
“王妃所言甚是,皇上神射,微臣自愧不如。”他長聲一笑,翻身下馬,傲然以後背迎對子澹的勁弓,'三/五/網…整。理'…提=。供'頭也不回,從容走向禮官。
禮官跪在一旁,戰戰兢兢捧了金盃,高舉過頭頂。
我扶了胡瑤,將她交與侍女,轉向子澹,深深欠身,“請容臣妾為皇上置酒。”
素手執玉壺,金盃盛甘醴。
甘冽的酒香撲鼻,我將兩隻金盃斟滿,親手捧起碧玉托盤。
子澹的手臂緩緩垂下,弓弛弦頹,殺氣已然潰散。
蕭綦舉杯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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