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弈·濁酒一杯家萬里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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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他的葬禮之上。那天日月無光,山川慟哭,百花凋敝。眾神站在巍峨的輪迴塔前,他的棺槨被六個上神抬著,上神皆著黑衣,黑龍在半空中盤旋,塔上的風鈴響聲清脆。我站在姑姑身後,踮起腳,烏泱泱的人群將這莊嚴的一幕擋的嚴嚴實實,我想跳起來看,被姑姑一個冷眼瞪得老實了下來。
姑姑說,此乃九重天之國禮,唯有九重天最尊貴的上神方能享受。她說這話之時神色甚是古怪,似是欣喜,又彷彿悵然若失,我那時還沒有她的腰高,自然不知這似哭又似笑的表情之深意。也便是在那個時候,我知道這棺槨中裝著的上神叫做東君,是一個掛著白玉環,左佩刀,右佩容臭的威風凜凜的神只。
“那他為何死了呢?”此話我想問姑姑,然而當一眾穿黑色長袍的皇家之人在輪迴塔前念悼辭的時候,她匆匆跟了上去,神色惶恐。我被眾神越擠越遠,他的棺槨黑沉而巨大,屋簷下的風鈴如一隻婉轉的鳥。不是說九重天的神只都超脫生死麼?
我被眾人越推越遠,姑姑回過頭,我還沒來得及喊她一聲。也便是在這個時候,我被一雙手給抱了起來。抱我的人身量極高,身著長長的斗篷,我看不清他的臉。他將我舉了起來,我看到輪迴塔前的棺槨,棺槨前神色肅穆的天帝及一眾面無表情的眾神。
我還沒看夠,那人卻將我放了下來。我抬起頭,從未見過一人如此高大。他一笑,道:“這是誰家的小娃娃?”
此間情形甚為怪異,後來又過了許多年,我終於尋到機會問他,你遠遠觀看自己的葬禮,看著自己的身軀被輪迴塔中的冥火燒成灰,而自己的魂火歸於長河,那是怎樣一番體驗?然而這話問得甚蠢。他的神體被好生生地停在自家後院裡,他的魂火——即便為了尋個合適的容器幾經周折,他的魂火也好歹在這人世間流轉了六百多年。當真稀奇。
我又問他,你既恨他們審判你,驅逐你,恨他們在你“死”後利用你的神體撫慰眾神,也恨自己一簇魂火忽明忽滅,不生不死,再沒有歸處,為何你還偏生要欠兮兮地去觀看自己的葬禮?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只道:“無聲無息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正因有了這九龍送棺之禮,日神東君才總算歸了長河,否則,此便為’矇昧‘。沒有人送行的死亡都是矇昧。”我聽不明白,他也絲毫沒有想同我講明白的意思。
但我開始有些理解此所謂“矇昧”。鳳族與皇室簽訂下不死的血契,但凡血契之主一日尚且存活,我鳳族便要守著他一日。此為我族的榮耀,也是生生世世的詛咒——這也是許久許久之後,姑姑身死,九殿下被罰入輪迴,神界湮滅,而我繼任鳳族族長之後才明白的事。我族被困於長鳴山中繁衍生息,不得與世通婚。神界之力越發單薄,鳳族也日益凋敝,因而我族每有人死去,我們便距這世界更遠了一些。這樣的死,便是矇昧。
姑姑死的那天,其葬禮空前地盛大。她曾問我:“現在你們還來送我,將來我族不存,誰又來送你?”姑姑一生對皇室盡忠,到了我這裡,皇室不存,九重天在一場天火中湮滅,再後來,我們便再沒舉辦過葬禮。死亡便如春雨一般,無聲無息,沒有悼念,沒有告別。此為矇昧。
我第二次見他的時候,他已換了一副身體。他的身量不再這般高大,或許是此人的口味較之前更糟,又或者是因為我長大了,再不是那個被他抱起來看九龍送棺之禮的孩童。我問他,鳳族人越發地少,我們要如何才能破除這詛咒?他猶豫了許久,告訴我說,血契尚存,從此以後,我要為九殿下盡忠。我根本不認識這九殿下,此事實在荒謬,我氣不過,便又問他,那為何你還活著?他道,因為他有一口氣沒有出。因為他怕死——他看了自己的葬禮後便覺得,即便是忍受神魂分離的痛楚,他也定要行這渡魂之術,令自己的魂火不明不滅地在世間遊蕩。
我冷笑一聲,道,你怕死,我們便不怕麼?我們為皇室盡忠,從未有過二心,而今鳳族被困於長鳴山結界,族人出不得,外人進不得,這也是九重天的恩賜麼?
那天我們沒爭出個所以然。那時距我第一次見他已過了近百年,他憔悴了許多,也頹然了許多。最後他道,也許我是對的。不生不死之局乃是詛咒而非恩賜,然而即便如此,他不願看到自己“矇昧”,也不願看到我的“矇昧”。
“若你死時,我還沒受天罰,我便來送你。可好?”他道。
我年少氣盛,不服,道:“何必等我死時?我前日裡在人間學了個詞,叫‘一晌貪歡’。你既無法解我鳳族之困,也無法解我心頭之惑,那你讓我好歹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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