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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不覺得快樂。瞧瞧他在音樂會里的神氣罷。有人還說什麼德國式的狂歡!其實什麼
叫做歡樂他們就不知道:他們永遠是狂歡的!他們的狂歡和他們的悲哀一樣是象雨水般
隨便流的:賤如泥土的歡樂,沒有精神也沒有力。他們愣頭傻腦的笑著,幾小時的吸收
聲音,聲音,聲音。他們一無所思,一無所感,只象一些海綿。真正的歡樂與真正的痛
告,——力,——決不會象桶裡的啤酒般流上幾小時的。它掐住你的咽喉,使你驚心動
魄的懾服,以後你不會再想要別的:你已經醉了!
“音樂太多了!你們糟蹋自己,糟蹋音樂。你們糟蹋自己是你們的事;可是音樂,
別胡來了罷!我不許你們糟蹋世界上的美,把聖潔的和聲跟惡濁的東西放在一隻籃裡,
把《帕西法爾》的《序曲》插在《聯隊女兒》的幻想曲和薩克管的四重奏中間,或是把
貝多芬的柔板跟美洲土人舞樂或雷翁加伐羅的無聊作品放在一起。你們自命為世界上最
大的音樂民族,你們自命為愛音樂。可是愛哪一種音樂呢?好的還是壞的?你們不論好
壞都同樣的拍手喝彩。你們先挑一下行不行?究竟要哪一種?你們不知道,不願意知道:
你們怕決定,怕鬧笑話你們這種謹慎小心,替我見鬼去罷!——你們說,你們在一
切偏見之上,是不是?——其實你們是被壓在一切偏見之下”
於是他引了高特弗裡德?凱勒的兩句詩,——那是一個蘇黎世的布林喬亞,他的光
明磊落,勇於戰鬥的態度,本地風光的生辣的氣息,是克利斯朵夫非常愛好的:
“得意揚揚自命為超乎偏見之上的人,
其實是完全在偏見之下。”
他又繼續寫道:“你們應當有勇氣保持你們的真!應當有勇豈不怕顯得醜!假如你
們喜歡惡劣的音樂,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把你們的本相拿出來。把你們靈魂上的不清
不楚的胭脂花粉統統抹掉罷,用水洗洗乾淨罷。多少時候你們沒有在鏡中照照你們這副
醜相了呢?讓我來照給你們看罷。作曲家,演奏家,樂隊指揮,歌唱家,還有你們,親
愛的聽眾,你們可以徹底明白你們是什麼東西了你們愛做什麼人物都可以,但至少
要真!要真,哪怕藝術和藝術家因之而受到損害也沒關係!假使藝術不能和真理並存,
那末就讓藝術去毀滅吧!真理是生,謊言是死。”
這番激烈的血平方剛的話,再加那種不雅馴的態度,自然使大家叫起來了。可是對
於這篇每個人都包括在內而沒有一個人清清楚楚受到攻擊的文字,誰也不願意認為針對
自己。每個人都是,都自以為,自稱為真理的朋友,所以那篇文章的結論決不致受人非
難。人家不過討厭它的語氣,一致認為失態,尤其是出之於一個半官方藝術家之口。一
部分的音樂家開始騷動了,憤懣的抗議了:他們料到克利斯朵夫決不會這樣就算了的。
另外一批人自以為更聰明,去恭維克利斯朵夫有勇氣,可是對他以後的文字也同樣在那
裡惴惴不安。
抗議也好,恭維也好,結果總是一樣。克利斯朵夫已經衝了出去,什麼都攔不住他
了;而且依著他早先說的話,作家和演奏家都免不了受到攻擊。
第一批開刀的是樂隊指揮。克利斯朵夫決不限於對指①揮樂隊的藝術作一般性的討
論。他把本城或鄰近諸城的同事一一指出姓名,或者用著極明白的隱喻,令人一望而知
說的是誰。譬如,每個人都能認出那個毫無精神的宮廷樂隊指揮,阿洛伊?洪?範爾奈,
小心謹慎的老人,一身載滿了榮譽,什麼都害怕,什麼都要敷衍,不敢對樂師們有何指
摘,只知道俯首帖耳的跟著他們的動作。除了有過二十年的聲譽,或至少經過學士院的
什麼大老蓋過官章的作品以外,他決不敢把新作隨便排入節目。克利斯朵夫用著挖苦的
口吻恭維他的大膽,稱讚他發見了加德,德沃夏克,柴科夫斯基;恭維他的樂隊演奏準
確,節拍不差毫釐,表現得細膩入微;他提議在下次音樂會中可以替他把車爾尼的《速
度練習曲》配成器樂來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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