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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他、不、敢。他小心翼翼象保護自己的眼珠一樣保護著這個秘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眾，人必非之。在這個人類社會，你必須要做到隨大流，中庸一點、低調一點，為了扮演一個普通正常的男人，他對生活不敢有一丁點的懈怠‐‐不敢在家裡上同性網站，因為父母並不是那種完全的電腦盲；不敢去同性場所，怕被熟人無意中看到；不敢盯著同性的上半身或是下半身，怕被別人發現後眼光有異；床底下堆著一大摞女明星性感畫報用於迷惑群眾，面對不是相親物件的異性時也會格外親切友善表明自己性向無誤。辛苦。確實辛苦。可有什麼辦法呢？他的身體已經在長期地下工作中建立了條件反射保護機制，縱然明知肖雲只不過是句玩笑話，但嘴巴還是明顯快於大腦的斷然決然否認了。肖雲笑得前仰後合。他覺得這樣逗小林很有意思，看他帶著些微氣急敗壞的臉感覺就格外愉悅。他笑嘻嘻地：&ldo;咦？就算是也沒啥呀。你看過那個《斷背山》沒……&rdo;&ldo;沒有。&rdo;&ldo;那可惜了，那片子最近好火！一開始……&rdo;肖雲起勁地講起了故事，小林面無表情地聽，穩穩掌握著方向盤，只是嘴角漸漸現出一絲微帶嘲弄的笑。他可以肯定，肖雲對同志的瞭解也就只是來自那部電影而已。那樣兩個帥哥，導演將他們一生的喜怒哀樂掙扎矛盾濃縮在短短兩個小時裡，於是大家感動了、流淚了、寬容了。可是，也只限於文藝作品吧，真遇上現實裡的同志大家就很難這樣大度：什麼？小林是同性戀？！我操，醜人多作怪！所以他對肖雲的那句&lso;這也沒啥&rso;一點感動也沒生出來，反倒覺得有些反感。你個小毛孩懂個屁！駕駛室裡，肖雲講得喋喋不休，小林聽得心不在焉。車窗外是黑漆漆的山林，還沒入冬，但湖北這邊的氣溫明顯比重慶要低得多，尤其山區。&ldo;你冷不？冷就把大衣披上。&rdo;小林冷不丁的問話打斷了肖雲的故事，而肖雲呢，一點沒意識到對方是以關懷之名暗示他不想再聽下去，美滋滋地回了句&lso;不冷&rso;還反問道：&ldo;哎，我講到哪兒了？……哦，後來吧……&rdo;小林不為他察覺的暗暗嘆口氣。他雖然沒看過這部電影，但報章雜誌上鋪天蓋地的劇情介紹就夠讓他心酸的了。正因為清楚地知道最後結局，所以他一直不願意去看。肖雲這樣的小孩子，看個電影只圖熱鬧，大片啊，流行啊，哪裡懂得圈內人的矛盾和痛苦！就在他覺得頭痛不已的時候，一樁突發事件把他給救了。有人招車。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到了路邊那個正向他們熱切揮手的男人，肖雲猛地住了嘴，看小林如何處理。深夜路邊招車也分好幾種情況。一種，便如剛才小林講的那樣，女性、獨身，以搭車為名行賣淫之實。一種，以女子為誘餌，在前方吸引駕駛員注意，後面則有賊人悄悄摸上車廂偷竊貨物。當然，也有貨真價實的確是需要幫助的，以小林這麼多年闖江湖的經驗來看，此刻這個男人正屬此類。因為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路邊正斜歪著一輛賓士，一看就知道是出了故障的樣子。小林車子一停，搖下車窗，那男的已經小跑著迎上來。先遞上一根菸，然後才滿面希望地仰頭問：&ldo;師傅，是去宜昌不？&rdo;&ldo;嗯啊。&rdo;小林接了煙，卻不點火，只順手押到耳後。&ldo;能不能順路搭個車？車子壞了，但是明天上午九點一定要趕過去開個會……&rdo;男人一邊說著，一邊討好地塞了一張粉紅色四人頭過來。&ldo;我不進城哦，只在郊區的。&rdo;小林先跟他說清楚。那男的卻仍然很歡喜，&ldo;可以可以，只要在有車的地方把他放下來就行了。&rdo;只要靠近城就好辦了。&ldo;不是你啊？&rdo;那男的苦笑，&ldo;我也是打工的。搭車的是我們老闆。&rdo;&ldo;哦。&rdo;小林瞭然的點頭。這樣的天氣，這人居然滿頭是汗，可見也是著急得很了。是啊，要是侍候老闆不盡心，可是會被隨時下課的。&ldo;那叫他上來嘛。&rdo;&ldo;謝謝謝謝。&rdo;那男的感激不盡，連忙又小跑著回到賓士前拉了車門請老闆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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