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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去他那裡看病。
他的診所的牌子掛在村頭馬路一側的土牆上,白色的,一尺見方,上面一個細弱無力的紅十字,下面“專家門診”四個黑色漢字,再下面的哈文字母是綠色的。
我繞著院子圍牆轉了一大圈才找到入口。那是牆上的一處豁口,豁口處一上一下橫擔著兩根木頭,算是大門——我們這裡的絕大部分人家的大門都是這樣的,只擋牲畜不擋人。我從木頭中間翻過去,進到他們家院子裡。胖專家十三歲的小兒子正光著膀子在院子角落的空地上夯哧夯哧地翻打蓋房用的土坯塊,陽光熱烈地投在他黝黑明亮的脊背上。院子裡的一群母雞冷不丁看到來了個生人,一個個乍乍乎乎地撲騰著翅膀往院子西面那片菜地飛奔而去。
只有院子北側的那套土坯房粉刷了石灰,還掛著白色的門簾,於是我對直往那裡走去。推開門,發現橫著一條短短的走廊,走廊對面和兩邊盡頭各有一扇門。我循著聲音往左手走,果然,一推門就看到胖專家穩穩當當地坐在一張過去年代才有的那種淡藍色木漆長條桌後。哪怕是很穩當地舒服地坐著,他仍不住地喘著粗氣,好像就那樣坐著也是極累人的事。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個給孩子拿藥的父親,他正在那裡小心翼翼地給胖專家描繪孩子的病症。胖專家哼哼啊啊地答應著,不時渾濁地咳嗽一陣。我在房間裡一角遠遠坐著,努力忍受他嘴裡那股濃重的令人不快的味道。並暗暗決定,呆會兒輪到我時,一定要拼命找話說,儘量不留給他張嘴的機會。
那邊,我們的胖專家已經在開藥了。他遲緩猶疑地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想了想,又伸進長褲口袋,很仔細地摸索了一陣,半天才掏出一串鑰匙來。然後細心地找到其中一把小的,看了看,再翻個面又看了看。凝視五秒鐘後才確定正是這把。接下來再以一種慢得令人無法理解的速度將鑰匙插向寫字檯中間那個抽屜上的鎖孔虧他蒲扇似的一雙大手,捏著那麼小的一枚鑰匙,開那麼小的鎖。由於總是瞄不準鎖孔,喘息越來越急促我真想衝上去,一把搶過鑰匙,三下五除二替他開啟算了。
後來總算開啟了,為此他都笑出聲來了。然後微笑著抬起頭,仰著下巴,伸手進去摸索。再一拖,像變戲法似的拖出來一條長長的,似乎是沒有盡頭的一串花花綠綠的塑膠包——哦,是“兒童感冒沖劑”。他又接著在抽屜裡摸,摸出一個老花鏡,端端正正戴上。然後用圓圓粗粗的手指捏著那些串連在一起的沖劑包,一個一個,慢而認真地數。當數到十五或二十包的時候,不小心數差了,只好從頭再來。那個坐在對面的父親也幫他一起喃喃念著:“八、九、十、十一”——看著兩個大男人如此耐心而鄭重對付這麼一個兩位數內的數字,實在有趣
他們就那樣沒完沒了地數啊數啊,聽他們數到三十包時,心裡不由得同情起那個可憐的病孩子了——恐怕他的病好過十天之後,還在不得不努力服用剩下的
終於數完了,我們的胖醫生一手捏著數出來的最後一包藥,另一手慢吞吞地摘掉眼鏡,又慢吞吞地在抽屜裡摸半天,這回是一把剪刀——他的抽屜真是百寶箱一個。
剪刀當然是用來把那些連在一起的藥包分開的,可他一剪刀下去,卻把一包藥從中間分開了,細碎的藥粒撒了一桌子。看來,眼鏡摘得太早了。
他嘟嚕了兩聲“不”,慢吞吞地把那些撒落的顆粒在桌面上聚攏成一堆,從一隻手抹到另一隻手的手心。
我當然會認為他要把它們扔棄不要了。但是他只是那麼撮著,一點兒也沒有想處理掉的意思。
接下來我想他也許會找張紙什麼的來把它包起來吧!他也的確試著這樣做了,他東看看,西看看,又在空空的桌子上摸了摸,最後作了一個“實在沒有辦法”的手勢,直接把這撮藥粒從自己的手心倒進了那個可憐的父親手心裡。
接下來我又想錯了——他給人家弄壞了一包藥,總該會給人家再補一包吧,可是——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剩下一長串藥有條不紊地全部收了起來,給抽屜仔細地上了鎖
那倒黴的父親用手心捏著那撮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只好伸出舌頭把它舔掉了。
接下來就輪到了我。要不是我還處在驚奇之中尚未反應過來,就早溜了
我想我至少還得再修煉二十年才能達到當地鄉親們的功力。現在還不行,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動不動就大驚小怪
於是我就絕口不提生病的事了,我直接找他要螺旋黴素。
這回倒很順利,除了貴一點,倒是沒出什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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