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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吵鬧驚動了哥哥的同事。
問明情況,一個從安徽來的夥計程謹軒說:“你弟弟在家鄉肯定是沒有辦法才來上海的,你不幫忙誰幫忙?你們畢竟是一母所生,你幫了他,就是幫了你爹孃了。”
哥哥聽了,不再說什麼。程謹軒又對陳春瀾說:“你也不要怪你哥。上海灘這地方,混出頭太難了。我們都來好幾年了,也就是現在這樣。走,我帶你去洗個澡。”
陳春瀾跟著那位程謹軒洗完澡,剃了頭,重新打理了一下發辮,換上夥計給拿來的乾淨整齊的舊衣褲,整個人立刻變得清爽、精神起來。
哥哥再也不好說什麼,整日裡忙著託人找關係,終於在禪臣洋行裡替陳春瀾找到一個雜差,替外國老闆擦桌椅板凳,刷尿壺、痰盂。
陳春瀾是個苦慣了的人,做雜差雖然很忙,但勞累程度比起放牛割草小多了。禪臣洋行裡管飯,飯食有些粗糙,但比財主家的要好上許多,且能夠吃飽,一個月還有一塊鷹洋的工錢。因此,他很滿足,做起事情來特別賣力氣。只要禪臣洋行不關門,他總是泡在裡面,下班的概念在他心裡幾乎沒有。
禪臣洋行大班見陳春瀾小小年紀,做事勤奮踏實,有板有眼,很快喜歡上了他。三個月後,負責送信的一名跑差回家完婚,職位空缺,老闆立刻讓他補上。這個跑差比雜差輕鬆許多,且每月的工錢是鷹洋八元。陳春瀾美的常常半夜笑醒。所以,送信之餘,陳春瀾依然還來到洋行,無償地給老闆做這做那。到了第二年,老闆又給陳春瀾漲上兩元工錢,使他一個月能夠拿到十元鷹洋。
7 花錢比賺錢更重要(2)
轉眼之間,陳春瀾已經二十歲了。在禪臣洋行做跑差也已經有六個年頭。他已經攢下五百多元鷹洋,準備年底回上虞結婚——這也是母親多年的心願。
深秋的一天,陳春瀾送信回來,路過橫跨蘇州河與黃浦江相接的河口處的外白渡橋,看見靠近黃浦江的橋邊,圍了很多人,忙走了過去。只見橋堍上坐著一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他的面前,鋪著一張大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漢字。
識字不多的陳春瀾看了半天,加上聽見旁邊人的議論,終於明白白布上寫的是:這是一個名叫約瑟夫的外國人,原先是開洋行的,由於經營不善,洋行倒臺,血本無歸,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如果誰能借給他三百兩銀子,做回家的路費,三年以後,一定前來加倍奉還。
“他是外國人,為什麼不到外國銀行借錢?”旁邊有人議論道。
“不用說,他現在這樣,沒有銀行相信他了。要不然,他哪裡會在這裡守株待兔?”
“也對。不過,他的話是真是假很難說。”
“是的。自從上海開埠,外國的騙子來了無數,騙走了中國人無數的錢。他這樣沒根沒底的,誰敢信他?”
“他這樣坐著,到頭來我看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前幾天我就看見他坐在這裡了,到現在還是這樣。他外國人門檻精,未免精過頭了,我們中國不會有這麼傻的人上他的當的。”
聽著旁邊人的議論,陳春瀾覺得有道理。他看了看那塊白布,已經有些髒,而且也皺巴巴的了。看來,約瑟夫在這裡的確是有不短時間了。他什麼也沒說,悄悄地離去,又回禪臣洋行幹活了。
過了幾天,陳春瀾外出送信,又路過外白渡橋,看見那個約瑟夫依然坐在那裡,面前還是放著那塊白布。回來的時候,陳春瀾又來到他的身邊,看了看,覺得這個外國人不像是騙子。他想到了自己剛來上海灘時,要不是那個好心的程謹軒,自己可能就過不了當時的坎了。有時候,人就是需要別人伸手幫一把,尤其是背井離鄉,出門在外的時候。
陳春瀾急忙趕回洋行,找到大班問:“我這些年共存下多少工錢?”
大班看了一下賬本說:“帶今年的快有六百元鷹洋了。”
“多少鷹洋夠兌三百兩銀子?”
“四百元。”
“那我先支四百元。”
第二天一早,陳春瀾取出四百元鷹洋,來到外白渡橋。約瑟夫依舊還坐在那裡呢。他走上前,把四百塊鷹洋放在約瑟夫的面前,用洋涇浜英語說:“三百兩銀子,我借給你。”
約瑟夫一聽,滿眼放光,急忙站了起來:“真的?”他用手拿起鷹洋,才知道是真的,忙道:“謝謝!謝謝你!”他抓住陳春瀾的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陳春瀾,是禪臣洋行的跑差。這是我幾年來積攢下來的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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