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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散場了。
母親晚年身體眼力都不好,有一次她上餐廳吃飯,燈光比較暗,她看不清楚怕摔跤,突然有點生氣地說:“你們誰來攙我一下,我看不清楚!”那個不讓人攙、說過“別把我攙老了”的母親,不得不服老了。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純文學出版社走入歷史。自一九六八年成立,二十七年以來,“純文學”一共出版了四百多本高品質的書。有人說,作家以在“純文學”出書為榮,書店以沒有“純文學”的書為憾。
而大部分“純文學”出版的書,在很短的時間內被其他出版社選走重新出版,包括林海音自己的書。這些書不但重上市面,而且有些很快再版,這也可以看出林海音當年選書的眼光及水準,好書是不會被埋沒的。
1。歲月的紀錄
連著兩個星期,每天午後,我坐在臺北父母親家的餐廳餐桌邊,把一疊疊相簿,按著母親依年代編的順序翻閱著。一張張照片,一個個畫面,拼出一幅幅全家福:誠實正直的父親,聰慧勤勞的母親,帶著四個孩子,辛勤努力建立起這個家。多年前母親寫道:“我們的生活情趣重於物質追求,在這十三疊半的天地裡,實在是健康多過病弱,快樂多過憂愁,辛勤多過懶散。”
印象中,我們幾乎沒有被父母斥責過,更沒有被打過,這倒不是我們特別乖巧或是父母放任不管,有次父親接受訪問時的回答很妙:“因為我從小沒有捱過揍,所以不會揍人。”
正如父親在那次訪問中所說的:“我們傳家並不講道,只是以身作則,不為無益,努力贍家,子女看了自會受到影響。”
母親午睡起來,我給她衝一杯加糖的奶茶,母女倆就這樣一塊兒看照片。父親寫完稿也常常加入。有時,我們移到客廳舒服的沙發上,看看照片,吃吃點心,停下來聊聊天,或是就這樣閒散地一直坐到黃昏。
從客廳的長排玻璃窗望出去,落日餘暉照射在國父紀念館的大片金黃色屋瓦上,襯托著人行道上一排兩層樓高的綠樹,益顯青翠。母親說:“你瞧,我坐在這兒,從這個方向望出去,常常把那排屋頂當成是天了,我想今天天氣真好,天空金黃金黃的。等站起來一看,才知道那一大片金色是屋頂,真好看啊!”
父親說:“咱們剛搬來時,那排樹還沒那麼高,現在全長到二樓上來了,含英,這是什麼樹來著?”
“槭樹啊!”母親說。
中年的女兒從外地歸來,與年邁的雙親共享生活中瑣碎記憶。在那些黃昏對話裡,我心裡充滿了感恩與滿足。
每次我們從國外回來探望他們,放下行李,迫不及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客廳大茶几下面的一大疊相簿取出來欣賞,那些都是母親最新照了放進去的。一本本新相簿,把中斷的歲月連線起來。不論在花前、美食前、美景前、滿桌書稿前,或是文人雅集中,母親總是穿著亮麗高雅,神采奕奕,有些照片我們早就陸續從母親寄來的家信中收到。兩岸開放後,她寄送照片的物件更增加了大批的大陸親友。她照了美照送人,不是炫耀,而是分享。她從不掩飾自己愛美之心,人家稱讚她美,她會很高興地說:“真的嗎?真的嗎?”她的神態有點嬌嬌的!
她常常會在照片後面寫幾句話。在一張手托腮沉思的半身照後,她寫著:“無皺紋是因為傻瓜相機好,滿頭華髮是成熟的表記,手上青筋暴露是勤勉的記號。”在一張滿桌佳餚前,她幽默地寫上:“想吃!”兩個字。給四十多年沒見面的老同學李菊同寄張與丈夫何凡、兒子祖焯的合影,她在後面俏皮地來上一句“與凡夫俗子合影”。在與一株盛開的曇花合照後面,她寫道:“大家等呀等呀,花苞漲大了,幾乎是聽到‘叭’一聲,就剝裂開,爆出一大朵潔白得像白玉的花。”
那些照片後面的話,是她的生活隨感,親切、機智又有文采。後來幾年,她幾乎都是這種圖文並茂來代替家書了。
母親五歲去北京,三十歲回臺灣,所有的照片全沒帶出來。她遺憾那段成長因為沒有照片而成了空白,也就特別珍惜用照片留下歲月的紀錄。
母親後期的作品中採用許多照片,在《奶奶的傻瓜相機》裡,有一篇《他們都長大了》,她找出了四張我們童年的照片,再配上四張我們的子女小時候照片。有趣的是,這幾張父子、母子童年相片,不論長相、表情、神氣,都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在上百本的相簿中,真虧她搭配了這麼巧妙的組合。對她來說,這承傳是人生的一種圓滿,這比她自己得到什麼獎,都重要得多、滿足得多。她每次照完相,總是迫不及待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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