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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完全不為所動,今日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不尋常。
袁克也臉色丕變。
——我是瘋子,你不怕什麼時候我會發病又咬你一口?裘胭脂用簡單易懂的手語反問華胥。
禮教吃人。從小她便流浪在外,因為沒有人要求她必須遵守傳統的女子規範,她幾乎是隨性地生活,然則,她也不是完全不通世故的,她知道在某些時間男人對死板的禮教會奉行不渝,尤其對女人的貞節。
她初來乍到,不想平添無謂煩惱;何況,她越是不引人注意,或者能在這地方多待些時候。
“我不怕。”華胥一本正經。
他的回答出人意表之至。
孰不知,對勘輿地象抱有絕大興趣的他,基於本身聰敏的天賦,獨立研修風水卦相已可比擬布衣宗師之流,但是,在這條學問的道路上卻總少了個可以與他互勉、惺惺相惜的人,裘胭脂的出現,不啻就像一個與他學有同道的朋友一般。
看得出華胥眼中熱切的光芒,胭脂頷首。
袁克也神色不定地目送兩人離開大廳,不自覺握起發硬的拳頭。生平,他起了想將拳頭送進華胥肚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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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眉瑩盈,月華蘊藉。
屋外,沁人脾肺的青草味像看不見的雲層流瀉在夜晚的山間,空靈潔淨。
“敢問裘姑娘——”華胥開口。
——我年紀差你一截,怎好讓你這樣稱呼我,還是叫我名字吧!胭脂透過樹葉灑下的月光比著手語。
“聞道有先後,姑娘懂的未必比在下少,這跟年齡無關。”
——對天文地象我只是粗懂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觀天相,試風水,這在《黃石公三略》,姜太公極反其常的《六韜》中都有記載,毫無玄機可尋。
裘胭脂雖然沒有從她義父身上學到面相之說,但看華胥雙眼清湛如水,額頭飽滿光潤,不是居心叵測的人,要不然她今日就不會貿然跟著他回來了。
“但《玉髓經文冊》的奧義卻不是人人能懂的。若是我早生個幾年,或者有緣能見到虞訓宗師,當面向他請益,這不知該有多好!”
虞訓,據傳他是一個精通天文的隱士,當年曾助宋太祖趙匡胤奪得天下,但太祖平定江山後,虞訓就失蹤了。江湖流傳太祖匡胤因忌諱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恐怕對自己的將來不利,要加以斬草除根,但虞訓自陳橋兵變後洞悉了太祖的陰謀,至此便隱姓埋名,終老於江湖。
時移日遷,改朝換代,江湖又有風聞迭起,據說虞訓的後人被今朝大祖招攬為勘輿國師,卻被奸人所害,重蹈先人浪跡草莽的覆轍。
而《玉髓經》便是虞訓當年流亡時嘔心瀝血的著作,後代只要對山醫命相有興趣的人莫不將它奉為圭桌,雖然如此,書中許多艱澀深奧的理論卻也令許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白白抓斷髮根,徒呼負負。
裘胭脂微微一笑,並不作聲。
或許她會考慮將他納人她義父相傳的接棒人選,但不是現在。
——請留步,夜色已深,我要歇息了。
安歇,通常是不傷人的最好理由,也能讓自己獲得該有的寧靜。
華胥微漲紅臉,退了下去。
“且慢。”袁克也的聲音從一排白楊樹後傳抵她的耳畔。
她的肌膚就著月光反映出潤澤的象牙色,隨風微曳的黑髮彷彿融人涼涼的暗夜裡,他著迷得幾乎神為之奪。
只是一個相處幾時辰的小女孩,沒道理為她牽腸掛肚的,而她做到了。他傻乎乎地隨著他們的背後而來,看著兩人比手劃腳,有說有笑,一時之間,只覺胸腔裡的心亂七八糟地狂跳著,恨不得跳出來分開兩人。
——有事?
他炯炯的黑眸使她不安。
袁克也喉結動了下,不由分說地捉起她的雙掌,粗暴地擦拭著:“下次不許讓男人輕易觸控你的手,明白嗎?”
他粗糙的手勁搓得她發疼,錯愕之餘用力地抽回已經發紅的手,急急打手勢。
——胭脂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去拿紙筆,你把該死的話再重複一遍。”他鼻翼憤怒地龕張,因為自己看不懂她的手勢。
她急急拉住他,朝袁克也伸手。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情急下,胭脂索性抱住他的大手,將之掌心朝上,順著他寬大厚實的手掌寫起字來。
——為什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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