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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間的牢房,有張石床,有石桌,還有碗,有單獨的燭火。曹陣翎扶著木棍,站在水中,想起舊事,渾濁的眼珠覆上層水霧。
他亦是個武將,常年在外。燕王小時,他還在兵部任職,常與燕王親近。等他駐守西北後,與燕王只有書信往來。他所講述的燕王,與賀輕舟說的大抵相同。只不過比賀輕舟說的更細緻些,更有人情味些。
他會講燕王小時候跟蜀王打架,打完之後,兩個人都不敢回各自的宮殿。但是還是躲不過,午後他們父皇要檢查皇子功課,滿宮的太監宮女侍衛都放下手裡的活,去找他們。最後在茅房裡逮到他們兩個。這是兩王最不肯讓人提的事。
他會講兩位王妃嫁進王府的情景,講莫沾衣出生時,王爺王妃如何的高興,他從邊關遠遠派人送了禮物過來,講大藍王朝快要滅亡是,燕王在寫給他的書信上是何等的悲憤。
“所以你是我舅爺?”莫沾衣忐忑的問。他沒哭,他只是想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親人?逝者已逝,他更願意去珍惜眼前人。
“對。”曹陣翎剛答了聲單音,準備在謙卑兩句,不想莫沾衣幾乎是在他開口的那一刻撲進了他的懷裡。久病的腿支撐不住身子,被莫沾衣撲倒在地上,兩人滾了一身的水。
書墨要跳下來扶他們兩個,嶽婦人急忙按住他:“您快坐著,地上水髒。”她先扶了莫沾衣起來,莫沾衣急吼吼要扶曹陣翎,不顧她的阻攔,將曹陣翎扶起來,小心翼翼的扶他坐在床上。
“使不得,我身上髒了,您二人坐著便好。”曹陣翎不肯坐,被莫沾衣強行摁下。
“突然多出來兩個親人,感覺真好。”
書墨哭著點頭,問道:“我還有其他的親人麼?”
“下官不清楚。燕王來信,只說您與王妃和奶媽過去避難,因為當時您的父王被皇上通緝,所以他沒有在信裡多提。”
“你有我呢,弟弟。”莫沾衣笨手笨腳的給書墨擦眼淚。“我們還有輕舟和書硯。”
“嗯,我有你們。”書墨破涕為笑,今日認親是喜事,不該哭的。
曹陣翎卻道:“不,您二人是我大藍王朝皇室的最後的血脈,您二人還有我大藍王朝所有的忠臣。”
莫沾衣瞅了曹陣翎一眼,死命搖頭。“我要兄弟和舅爺就成。”
“您會想要的,別看我們身陷囹圄,可外頭,多少忠臣志士會效忠於您二人。不求您二人光復祖國河山,只求您二人好好活著,讓皇帝尊貴的血脈得以延存。”
☆、75出獄
千萬不要以為;牢裡就是一樣的骯髒、黑暗與潮溼。其實不然,牢房也有好壞,既有十幾個人擠一間;也有單個人清清靜靜住著的。
水牢的汙水最深的地方能淹沒人的膝蓋,最淺的地方也能沒過腳踝。水牢裡有的牢房連個稻草渣都沒有,曹陣翎住的牢房卻是石床石桌;如果忽略不計陰冷,條件尚可。
莫沾衣初進水牢的時候,還發愁晚上怎麼睡覺;總不能躺在水裡。可是他跟書墨,從無父無母的孤兒一躍成為小王爺之後;就理所當然的睡到了曹陣翎的石床上。
兩個少年當然不願意;曹陣翎是老人;又腿腳不便,他倆說什麼都不肯上床,氣的曹陣翎以長跪不起逼他倆不許下床,嚇得莫沾衣和書墨抱成一團。
“竟然讓您去當下人,哪家的商人,也不怕折了他們的壽。”曹陣翎分別聽了兩人這些年的遭遇,對於書墨給人當奴僕的事,耿耿於懷。當然,那是他不知道莫沾衣給人當了男妻,因為莫沾衣還沒講到,書墨就急不可耐的插嘴講話。
莫沾衣不幹了,他咳嗽道:“書墨這些年過的比我好多了,輕舟管他吃管他住呢。”
“輕舟?”曹陣翎問。
莫沾衣喜滋滋準備告訴曹陣翎關於賀輕舟是何許人也。門外卻有人低聲叫:“曹大人,有獄卒過來。”
“不能暴露您二人,快隨他們去其它牢房躲躲。”要是讓獄卒看見他倆住在曹陣翎的囚室,他倆就有危險了。
兩人被快速請了出去,隨便進了間牢房,裡頭的人看見他倆,拼命壓抑著激動,往黑暗中蹲著或站著,繼續哀嚎。
獄卒很快進來,拍著木欄喊話:“別嚎了,再嚎你們也一輩子出不去,早死早超生,還活著幹什麼?喂,新來的兩個在哪兒,快點滾出來。”
牢裡的哀嚎聲小了許多。兩人待的房間裡有個主事的人,悄聲說與莫沾衣:“沒事的,您放心往外走,估計是例行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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