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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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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邊說熱鬧話,何其業就利利索索地將音響裝配好了,放的第一張碟,是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七交響曲》。

播放之前,何其業說,衛老師,還記不記得肖斯塔科維奇?

衛老師有些詫異,不知何其業為何兀然問起這個問題,笑笑說,記得呀,蘇聯大作曲家,想試探我是不是老糊塗了?

何其業說,還記不記得他的《第七交響曲》?

衛老師說,記得呀,五四年我去蘇聯,還聽過他們的國家交響樂團的演奏。

何其業又問,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您談到肖斯塔科維奇?

衛老師笑笑說,當年說過多少話?不記得了。

何其業說,那一次,我們幾個在您那兒談到樣板戲,您說,樣板戲中,《紅色娘子軍》從技術上說,是最精緻的,學了很多西方的特別是俄國音樂的東西,很多地方可以聽到《天鵝湖》的格局。您還拿了其中小天鵝一段和女戰士一段做了比較。

何其業說到這裡,達摩也記起來了。那時候,達摩基本上是一個音盲,對於交響樂一類,更是個大白丁,所以衛老師當時說的,他就如聽天書了。他們幾個當中,何其業對音樂最內行。

衛老師不知何其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笑而不語。

何其業說,您說,可惜,只學了一點皮相,漂亮的旋律,漂亮的配器,漂亮的演奏,但裡面沒有靈魂,沒有作家的痛苦和歡樂,沒有掙扎和思考,空洞得很。

說到這裡,衛老師激動起來,喃喃說,我當時說過這些?真不簡單。

達摩和毛子幾個趕忙出來作證。達摩記起來,當時衛老師說,不論在沙皇的俄國,還是在斯大林的蘇聯,那一塊土地上永遠都有一批為了藝術,為了真理,不顧坐牢殺頭而堅守最後一道底線的作家藝術家,那就是人的高貴與尊嚴。便是普希金這樣的沙俄貴族,也敢寫出《致恰阿達耶夫》、《紀念碑》這樣直指專制沙皇的詩篇來。像肖斯塔科維奇,外面是希特勒的戰爭,裡面是斯大林的高壓,他依然寫出了像《第七交響樂》這樣真誠不朽的作品。衛老師說,在他最絕望最怯弱的時候,他常常以俄蘇的那些作家藝術家自勵,他們是自己在黑暗中的一道光。

何其業說,那一次您說,不知道這一輩子,還能不能聽到他的《第七交響曲》?

衛老師說,當年在蘇聯,就聽一些朋友說了,肖斯塔科維奇這部《第七交響曲》,原來叫《列寧格勒》,既是寫戰爭的殘酷,但更多的是記錄著斯大林時期國內的壓抑。我還買了一張唱片帶回國,列寧格勒交響樂團演奏的,後來給抄走了。

何其業說,您現在想聽聽嗎?

何其業說著就摁了遙控開關,四個音箱便一起響起那沉重、恐怖、陰鬱又焦慮的旋律。聽著聽著,如軍靴踐踏心臟的軍鼓聲響起來,衛老師突然慌亂地說,關掉關掉……以後我慢慢聽。

大家都有些惶然,何其業便關掉了。

衛老師有些窘迫,自嘲一笑說,哎,年紀大了,人變得脆弱。這個曲子,我以後聽,聽之前,得吃點藥。大家難得一聚,說些高興事。

於是大家就問起衛老師身體。

衛老師說,身體嘛,你們看見了,外面就是這樣,裡面據說都沒什麼大問題。二十多年前,我就覺得自己沒幾天活了,沒想到又活了這麼久,特別是你們趙姨嫁過來之後,從裡到外,煥然一新啊。是誰說的,愛情讓人年輕,比補品還有效。

大家便笑。

衛老師說,趙姨是我的第三道茶。毛子問,此話怎講?

衛老師說,第一道茶,還沒泡出味道,給人倒掉了。第二道,剛聞到香,沒喝成。這第三道,才真正品出了它的芳釅來。

趙姨一邊聽著臉上就有些羞色,半嗔地對達摩他們說,你們這個衛老師啊,活著活著,就從一個倔老頭活成一個皮孩子了,什麼話都敢說。

衛老師說,是啊,年輕時,幹革命,沒功夫說。後來,反革命了,沒資格說。現在再不說,更待何時?

何其業和劉蘇身在海外,有時也從那邊的媒體知道一點衛老師的訊息,便問最近境遇如何?

衛老師想想說,要和五五年比呢,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儘管有人也不喜歡我,但不會再弄到監獄裡去了,最多找點小麻煩而已。付出了代價,世道畢竟不同了。當年,他們是真理的化身,是道德的化身,是人民大眾的化身。當時,連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現在呢,他們儘管嘴巴上也這麼說,但是畢竟不那麼理直氣壯了,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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